东栏脚踩着一朵小青云,穿过重重迷蒙雾气,来到青帝宫。
她其实已经失去知觉,神情恍惚,却记得清楚,想得明白,她要去见迟怿,阻止这场婚事,她要昭告天下,他们都搞错了,迟怿真正要等的红衣神女,是式微才对。
她跌跌撞撞地来到青帝宫门口,要进去,却被门卫拦住。
“仙子,可有请柬?”
东栏听不清也听不明白他们的话,硬是要进去,冲他们吼道:“我要见迟怿!我要见迟怿!”
他们已经见惯了千辛万苦想要求见他们迟怿神君的神仙,以为东栏不过也是钟情他们迟怿神君的小仙,并不把东栏当回事,挡住东栏,说:“仙子请回吧,不要扰了喜事。”
东栏被侍卫架着,气急,一阵神力激荡,竟将挡在她周围的门卫全部震倒在地,引起一片骚动。
东栏跨过他们进了青帝宫,径直朝迟怿寻去。
还没来得及寻到迟怿,追在东栏身后的侍卫已经将她押住。
迟怿此时正在迎客,十分忙碌,神情亦有些恹恹。
他看到不远处一阵骚动,于是嘱咐了身边仙使几句,便往骚动处而去。
却见满面泪痕的东栏被羁押着。
迟怿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押着东栏的神卫回答说:“回禀神君,这个小仙擅闯青帝宫。”
迟怿皱了皱眉头,觉得不可思议。以东栏的功力,不可能能越过他们的阻挠。
迟怿摆摆手,说:“来者即客,况且这位仙使是我旧识,不可造次。”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松开了东栏,告退。
东栏无力欲倒,迟怿连忙扶住她,问:“你怎么了?”脸色苍白,目光迷茫,嘴唇干燥,四肢无力,分明是灵性松动的表现。
东栏干着喉咙,叫了一声“迟怿”,哭了起来。
迟怿应了一声,“什么?”
她终于见到他了,心里有好多话告诉他,却不知从哪句讲起。
她正想告诉迟怿一切都是误会,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式微缓步走来,秀发飘扬,裳袂款摆。
出席这样隆重的宴会,她却披散着头发,不着一饰,连平日里戴的青玉簪也没有戴,纤长柔软的乌发随风而动,外穿的梨花白衫也没有穿,一身绛色的衣裙在阳光下分外夺目。
她将手里一个木雕长盒随手递给迟怿,并从他手里扶过东栏。
式微握住东栏的手腕,指尖印出一朵梨花光印。
东栏瞬间清醒了许多,可那种心痛的感觉却不减分毫。
式微摇摇头说:“我没有料到,这就是你的劫。”说罢,拉着东栏往宾客席而去。
迟怿胸口发闷,胸前那个伤疤又痛又热,尤其是她靠近的时候。
见她远去,迟怿连忙问:“你是谁?”
她不理会,连头也不回。
迟怿看着手里的东西,说:“你的东西!”话音未竟,她已经消失不见。
她的功法高深,迟怿探不出她的踪迹。
迟怿仔细看了看这个盒子,不知是用什么木做的,木质细腻密实,木色漆黑如夜,上雕有多而杂的喜鹊梨花纹。
他忍不住打开盒子,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什么意思?
迟怿摸着盒子上光滑的雕饰,遥望神女远去的方向,心神恍惚,突然,有神君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继续招待客人。
东栏身体僵硬,不在自己的掌握,只能
任式微拉着,随她入座。
她站在式微身后,亲眼看着青鸾拉着绯纱连动的婚辇从南方缓缓而来,有千百万只喜鹊从四面八方飞来,为她架起一座鹊桥,礼官唱: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赤帝幺姬踏着鹊桥,一步步从半空中走下,由迟怿牵着手,姗姗连步,姿态婀娜地移到中宾客之前。
东栏看着如此登对的二人,行礼叩首,最后向天地敬酒。
她心中满腔怨念,却无处发泄,她多希望她能再疯魔一次,冲破式微对她的封印。
心中万言,却哑口不能言,只逼出一行泪来。
他们都在笑,东王公,西王母,青帝,连平日不苟言笑的青帝夫人也在笑,还有,还有式微。
只有她一个,泪漱漱而下。
式微观完礼,转身拉住东栏,语态温和地说:“他的事情了结了,现在该轮到你了,跟我回虞渊吧。”
她才刚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消身回了虞渊。他们都忙着庆贺,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角落发生的事。
式微带着东栏回了虞渊,施加在东栏身上的封印也随即解开。
式微伸起袖子,替东栏擦泪,说:“你很喜欢他吧,他成亲了,你应该为他高兴才对,怎么还哭了。”
鲜红的袖口湿成一片深红,她的泪却不停。
东栏甩开式微的手,怒眼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