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遇说:“先不谈这事了。”
亓武的眼神暗了暗:“你总是这样……谢言欢,你到底有喜欢过人么?”
“没有。”
亓武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谢千遇还想着他身上不见了的疤,还有那句话。一个可怕的猜测萦绕在心间,无法被证实,也挥之不去。
亓武和亓良身为两兄弟,容貌、身高、音色本来就几乎无差。
但现在,绝对不是纠缠这个问题的好时机。他将疑虑压在心间,不动声色。
乘着离火,远远能看到岸边了。他们俩落脚在坚实的岸上,这里视野极差,放眼望去只有乳白色的浓雾,好似牛奶在空中翻腾。
又等了片刻,陆陆续续也有人从水面来到岸边。
上道的人训练有素,这次没有什么伤亡。点了人数过后,众人朝着雾气深处行去。
行了数分钟后,他们看到了……灵溪镇。
一模一样的牌坊竖在外头,里头是错落好似森林的青色瓦片。与外头的空镇不同,这里街上满是行人,热闹非凡。
“这里没有什么邪气。”路决道。
“我可没听说过旱涝鬼能制造幻境。不过,这里比起说是幻境,更像是……一个结界。”谢千遇拿手肘捅捅路决,挑眉笑了。
他带着这调侃抬眼看路决,眼中笑意灿烂。
路决愣了愣,也笑了:“那就要劳烦师兄了。”
谢千遇哼哼两声,满意地转了转狐耳,继续向镇中走去。
走进了灵溪镇,里头正敲锣打鼓热闹非凡,楼上巷内站满了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远远看见一大红花轿正在人群的簇拥下,慢慢向前,旗锣伞扇样样不落。
此时那八人花轿已至女方家前,有人执着红烛端着明镜,准备要照一照轿子内,好驱散邪鬼。
然而还未进到轿内,红烛熄灭,镜面破开。
周围没有一人觉得奇怪,执着红烛明镜者的双目流下血泪,凄然一笑。周围那大红灯笼,明晃晃,红通通,像是血。仔细一看送亲的人,每一人腰间都别了一扎满银针的布人偶,上头不知写了谁的生辰八字。
新郎正骑着高头大马,等在花轿旁边。
谢千遇闻了闻:“他身上有死人腐臭的味道。”
狐三梦和狐四瑶已经忍受不住那恶臭了,埋着脑袋不愿意呼吸。
据白阳观的说法,他们当时偷偷跟着花轿走了,之后去到一深宅里,才染上了诅咒。
然而这次,他们进到镇内的人似乎太多了。新郎骑乘的马焦躁不安地嘶鸣了几声,新郎的面色惨白似纸,眼看着就要往他们这个方向望来——
路决踩上飞剑,在他扭头的瞬间,以寒芒将他的头颅割下。
爵弁随之飞在空中,那头颅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染了尘埃,伤口处喷出许多白胖的蛆虫,转眼铺了一地。
周围人刚要开始躁动,路决接过飞在半空的那顶爵弁,戴在了头上。
他身上的气息立马被混淆了,周围人迟疑了一阵,便又转过身去。路决便踢开新郎的身躯,自己骑上了高头大马。
隔了一阵炮仗迎轿,热闹非凡,凤冠霞帔的新娘被背入了花轿中,身后老母亲在掩面哭泣。
就算看不到容貌,谢千遇也闻得到她身上那可怖的味道。
他向周围修者低声道:“当心,这是画皮新娘。”
常有妖魔画了一张好皮囊,步娇羞,云鬓低,夜半便在红烛之下将新郎抽骨剥皮,化作一股阴风散去。
画皮新娘的身上怨气极重,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眼下那新娘上了花轿,一声娇笑传来,轻轻巧巧,回荡在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大红灯笼转了转,一片流淌的血红。
又是一阵敲锣打鼓,路决驾马,近了那八抬花轿。
从那里头深处一只玉手,肤如凝脂。
有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她娇声道:“夫君,你生得好生俊俏,来我轿中啊——”声音甜蜜蜜,像是能渗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