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啥谁都得认识?”刘凡没好气地说。
“陈墨啊。”林弋说,站了起来,手在自己的胸口往下一点儿的位置比了比,“这么高,长头发。”
刘凡愣了一下,“我操那个漂亮姑娘?!”他一下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矜持点凡哥,”林弋没忍住乐,“别操了,要点脸,你操谁?”
“你闭嘴!别他妈说跟王安语一样的话!”刘凡说着把之前发过所有的范文都从桌斗里一股脑翻了出来,“没有用啊要脸!操/你,操/你,你你你!”
“合着您就没打算带回家看。”林弋说。
“现在打算了。”刘凡不要脸地说,“陈墨陈墨陈墨……哎我去这是王安语的……”他嘟囔着一扬手,就要把王安语的那篇塞回去,还团了团。
“哎,你不要给我。”林弋拦了一下,“别团呀。”
王安语从语文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画面。刘凡坐着,林弋手里拿着一团很眼熟的纸,站在一边。
他运了运气,把抱着的作业卷子交代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一组长黄晓羽帮他按组发了,接着迈开步子就往自己座位那儿走。
「高二(6)班 王安…」他看清了,后面的字被团了起来,皱皱巴巴的看不出来,但他当然知道是语。
其实他有点儿不高兴,能感到火气就在脑门儿打转。
虽然他不太重视自己写的东西,但是也不愿意就这么看见它被谁团成一团。
“回来了?”刘凡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接着看陈墨的那份,“安安,漂亮姑娘这字——”
“扔就扔,别团。”王安语生硬地说,盯着林弋手里那团纸。
“——比你好看啊。”刘凡把话说完了。
林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不是我干的。”他侧了一下头,“刘凡弄的,我刚从他那儿拿过来。”
王安语短暂地判断了一下林弋这段话的真实性,然后感觉有点儿尴尬,但那股无名火在听见刘凡的名字后奇妙地熄灭了。
“哦。”他说,也没理刘凡,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但好像也没什么收拾的,他也不打算带书包回家了,“你们班的卷子我给那谁了。”他对林弋说。
“谁?”林弋这回没明白。
王安语又想了想:“噢,佟舟舟。”
“啊,”林弋应了一声,“佟舟舟这个名字其实挺有意思的,他女朋友得姓宫,叫济济。”
“哦哦哦!没话说就别找话说了。”刘凡冷静地说,他终于把陈墨的作文仔细叠了叠夹进了语文书,再塞进书包里,“哎呀可不能折了......”刘凡一边塞,一边又往班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拍了王安语的后背一巴掌,“徐一来了,走吧安安。”
“别叫我安安。”王安语说。
“你说啥是啥,安安。”刘凡说。
“操/你大爷。”王安语说,但也没真生气,“走了。”
徐一的心情不怎么好,他发现了,但是没开口,王安语能感觉得到,不过主动去问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他决定一如既往,等徐一自己说。
“晚上你在家吃吗?”徐一问他。
“过了饭点再回,”王安语说着,给他妈发了条十有八九不会被回复的微信,“不想听他们嚷嚷。”
“那咱俩吃吧,”徐一说,“我也不想回去。”
“你他妈就差早饭不跟我一块儿了。”王安语用肩膀撞了一下徐一,“想吃啥?”
徐一还是没什么精神,恹恹地:“你丫要能起得来不就跟你吃了?”
“问你吃什么呢!”王安语瞪他,但转念一想也是。
他起不来。
即使他不喜欢待在家里,也不妨碍这一点。
他睡不着觉,也起不来床。
那天林弋还评价了他的黑眼圈。
“快掉地上了都,”他说,“你肾没毛病吧?要不你跟哪个小姑娘借个BB霜遮一下吧,我看着感觉你快死了。”
“你还知道BB霜呢!!”王安语吼他,然后把他推出了六班,“滚滚滚,滚回去。”
——没有办法。
“你爸妈还那样吗?”徐一问。
“差不多,”王安语说,“天天打,我就想等他们岁数再大点儿,没准就好了。”
“嗯,”徐一点点头,“不行你就过我这儿来。”
王安语没说话。
“吃凉皮儿去吧,”徐一说,“今儿心里烧得慌。”
“行,压压惊,给你要两份面筋。”王安语比了个二。
“成,你掏钱。”徐一乐了。
“嗯。”王安语说。
比起他每天回家面对的,徐一的那点儿烦恼真都算不上什么。
他爸把狗送走了,乡下大姑家,说高二了怕耽误徐一学习。
徐一初中养了一条大金毛,当儿子养的那种,中午午休都要抽出时间跑回家一趟,亲自铲屎。
“大哥吃不惯乡下饭怎么办?”徐一发愁地说,王安语一直理解不了他给爱犬起名叫大哥的思路,但是没吭声,就听着,“听说农村好多偷狗的。”
“不行你就要求每周至少见一回,要不就让你大姑没事拍拍照片给你。”王安语说,继续往自己的那份凉皮儿里倒辣椒酱,“我徐叔就不能接受你是个学霸的设定吗?有没有狗都一样。”
“啊,”徐一用筷子杵了一下碗底,“你妈什么时候允许你锁门了再说。”
“哎我就操了,”王安语倒辣椒酱的动作停了停,“是不是想挨揍。”
他往碗里加了大半瓶辣椒酱,再用筷子搅了搅,一眼看去就像捧了一碗鸭血。
“辣死你吧。”徐一说。
“那你得多伤心啊。”王安语挑了一根凉皮儿出来,吸溜吸溜吃了,是他妈挺辣的,闻一闻都好像能辣出鼻涕。
但他还是一口一口吃完了。
他和徐一磨蹭到了八点多才回家,王安语在开门前对着钥匙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才拧门进去。
没有狼藉,如果有估计是收拾过了。很安静,也没开灯,他大致分辨了一下。他妈的房间门虚掩着,应该是睡了,他爸在沙发上躺着,也睡着了,打着呼噜,喷了一屋子酒气。
王安语又深呼吸了一次,忽略了撞进鼻腔的酒味,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犹豫了一下,没关门,也虚掩着。他又往外看了看,然后把手机充上电,打开了一盏夜灯,再去了浴室洗澡。
他打算洗完澡再收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