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以后，李城才真正清醒过来。他睁着眼睛宛若初生，李宗麟就在身边陪着他。

他看着李宗麟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不料李宗麟回答，“我也是。”

在李城住院期间，江城风云变幻。省常委选举落下帷幕，江政伦的靠山彻底失势，换成葛老将军的侄子上位。新任市长人选也已经落地，是苏文锡的得意门生，夏川，一个从大学里就一直跟着苏文锡的女学生。如今一跃也成为全国数一数二省会城市的领军人。

江政伦虽然还坐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但是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他山河日下的局面。没过多久就传出他因为行为不检，很快就要被被党内双规处理。

“你是说童婧辉举报江政伦包养情妇？” 李城喝着张阿姨端来的汤问。

政治斗争就是这样，你就算捏着江政伦的铁打的违法证据，也告不倒他。但只要他背后的靠山一倒，他自然的就从权利的巅峰，被赶了下来。包养情妇的事情，在一个高官如日中天的时候传出来，可能就当花边新闻处理了；但如果这个人已经摇摇欲坠，那么这根稻草就足够压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李宗麟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城乘汤，李城忙说饱了。

一边的张阿姨先不干了，“这怎么可以哦！你才喝了一点点！生一场病下巴都尖了！医生说你只能吃流食，我把肉跟中药都炖烂了在汤里。喏，这一壶都是给你煲的！”

李城看着海碗那么大的壶，默默不语。他望向李宗麟，李宗麟专心乘汤，完全不理会李城求助的目光。

一个礼拜以后，准备出院的李城发现自己裤子扣不上了。

-------

童婧辉走的那天，李城特地去送她。她作为污点证人指控江政伦以后，就被警方保护起来，这里的保护也可以翻译为监视。这次她要去往外省一个二线城市，不出意外的话，她将会长久的生活在警方的控制范围下。

李城说，“等几年风头过去了，我就找人帮你出国。”

童婧辉低下头回答说，“谢了城少，就算你能搞定警方那边的案底。光我的吸毒史，就不会有国家要我。我连签证都办不下来的。”

李城安慰她，“你别灰心，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城停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其实你大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要去当这个污点证人？”

要知道江政伦虽然明面上失势，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童婧辉的处境用危机四伏来说也不过分。李城说出了他的猜测，“是为了大哥吗？”

羽歌作为江政伦曾经的洗钱机器，肯定也拿过不少好处。但是一朝风向有变，江政伦第一个就要处理掉羽歌这些人，也就是处理掉他曾经的罪证。羽歌自己肯定没想到，他最终能逃过一劫，要靠一个小他一轮还多的姑娘。

童婧辉笑了一下，这个微笑淡如朝阳下的薄雾，很快就消散了。她开口道，“我知道他是个爱玩的。跟过他的女孩多了去了。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是真心的。这么多年，没有人真的关心过我，也没有人尊重过我的想法。他问我未来想做什么，他说他会帮我… … ”

“可是那些许诺也没有实现。” 李城忍不住说，不止没有实现，童婧辉出事以后羽歌都没有来看过她一次。

“没有关系。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是真心的，这就够了……… 算了，你不会懂的。”

没人知道童婧辉心里甚至还有点感激，她想自己一步错步步错的一辈子，还能遇到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男人，即使他的温柔露水一样容易消散，对于她来说也已经足够。在羽歌身边的时候，有那么好几个瞬间，

童婧辉错觉自己真的就是高校毕业，前途无量的新人。没有肮脏的交易，也没有见不得光的身份，人生好像充满希望。

可惜美梦最终还是要醒。李城目送着童婧辉转头登上火车，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