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沈渐沉便进宫面见女王了。女王的寝宫落座于凤爵殿后方，飞檐碧瓦，雕梁画栋，竹帘低垂，一阵阵风铃声飒飒作响。

两个宫奴低眉顺眼地给她开路，宫殿内空旷得有些寂寥，女王端坐在梳妆台前，她望着铜镜里美艳的脸，冲沈渐沉招了招手：“过来，给朕梳头。”

沈渐沉依言，拿起梳篦给她梳发。却见女王凑近了铜镜，细细看着眼角细纹，幽幽问道：“你看朕是不是老了？”

沈渐沉：“母王看起来一点也不老。”

女王看了她一眼，又问道：“老三，曾经的女尊国四大家族分权制衡，可你知道现在如何吗？”

沈渐沉：“现在林氏一家独大，孙楚杨逐渐没落。林家家族势力在女尊国遍地开花，丝织、酒肆、当铺、瓷器无一不涉及，家业之大，富可敌国。”

女王莞尔，说道：“接着说。”

沈渐沉舔了舔嘴唇：“没了。”

女王说道：“昨日朕召见了你的长姐，她说林氏势力盘根错节，已危及社稷。树大招风，风必摧之！”

沈渐沉：“母王想听听儿臣的鄙见吗？”

“你就少绕弯子了！”女王回过头剐了她一眼：“直接说！”

沈渐沉：“林家固然是庞然大物，但是士农工商，商贾终属下流，想越俎代庖很难。况且，若强行将他们斩草除根，只怕这只百足之虫会有余党拼死搏命，反倒闹个没趣！不若釜底抽薪，分而解之，削弱他们。”

女王：“你觉得怎么削弱法？”

沈渐沉：“以王爵诱之。赐他们王爵的殊荣，但是要他们以殷实的家业来换取，买官这种事本是违背历律的，母王若允许他们以钱财易换身份，他们会视作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女王：“接着呢？”

沈渐沉：“等他们把家财双手奉上，再随意赐他们个候爵，而后面的林氏子孙却只能从候的手中获取世女之位，世女传下去便是贵小姐，贵小姐传下去……可不就只是一介平民了么？任他们林氏再大，也不可能荫蔽千秋万载。”

女王笑骂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你果然是个不肯吃亏的！”沈渐沉这个女儿既不像她也不像她父君，自小无欲无求，也不会让人半分！

沈渐沉又从善如流：“谢母王谬赞！”

女王的心放晴，口气轻松许多：“朕问你，你觉得林家公子如何啊？”

沈渐沉想了想，沉吟道：“看破不说破，人狠话不多。”

女王翻了个白眼，汗颜：“算了……咱还是说正事吧，这次本来南下赈灾的该是你长姐，不过你长姐有心让你出去历练历练，你可别辜负她的一片好意！”叫她形容一个男子，别人都是吹捧外貌居多，她倒像是个算命的神棍。

沈渐沉摸了摸头，估计沈念双又想让她多攒些功勋，好让她赶上弱冠之年能顺利封王。

夜深，谢府华灯初上，唯有谢家少爷的屋子灯火全灭，一阵阵带着隐忍的笑声断断续续，窗棂大开，幽幽的月光带着冷辉洋洋洒洒，落在冰裂纹路的瓷瓶上，瓶子里绽放着三三两两的野蔷薇。

谢窈青从衾被里探出头，大汗淋漓：“你别闹了！会有人听见的……”被子里的女子亦冒出头，眉眼弯弯的笑带着几分狡狯：“听见便听见，难不成你还想嫁给别人？”

“沈渐沉，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谢窈青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半夜三更扰人清梦！还要搭上我的清白！”

沈渐沉伸出手去，一把抱上谢窈青的脖子，把脸贴上他带着一丝清凉的侧脸：“哎哟！窈哥哥……人家就要远赴南地赈灾了，不是怕

得相思病嘛！”

谢窈青轻哼一声，却是满心甜蜜。“那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沈渐沉摸着下巴，说道：“等我回来之后，便向母王请旨赐婚！不过窈哥哥……你呢，”她猛地揪住他的领子倾身凑近：“窈青哥哥，你我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要是你敢嫁给别人……我就把你的那根东西拔了，而且是用铁钳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