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是丝织品大户,段员外段护在这个县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乡绅。可惜人品堪忧,家里良田千亩家财万贯,却偏偏吝啬得很!膝下的独子为非作歹,他也从不管束,在梨花县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许是上苍都看不过去了,三个月前,他的掌上明珠——大女儿段翩翩落了水,一下子性情大变,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温柔婉约。
脸还是梨花县第一美的脸,只是那性情……啧啧啧!委实叫人不敢恭维!
梨花县,顾名思义自然是梨花树树,每逢初春时节,便是枝头繁花紧簇,落英缤纷!段家园林别致又透着文雅,九曲回廊间,或有月亮拱门,或有湖泊倒影,杨柳依依,假石林立。
藤椅慢悠悠地摇晃,唯见女子浅粉嫩黄相间的裙裾在清风下晃荡,蓦地,她的手不经意间滑落到藤椅的扶手处,手中的团扇从纤纤素手上掉落地上,露出小半截丰盈凝玉般的藕臂。女子轻微的酣睡声细细传来。
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走上去,轻声说:“小姐,老爷让您去趟花厅……”见女子还是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小丫鬟又催了数声,方见她眨了一眨惺忪的眼,伸了伸懒腰:“兰芝,什么时辰了?”
兰芝:“午时三刻了,老爷正在接待宾客,唤您去呢!”
段翩翩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不紧不慢地往花厅方向去。刚走进去,就见到段护和她弟弟段星星都在场,还有个模样斯文的年轻男子,他是段翩翩的未婚夫宋易之,段翩翩看着他人模狗样的笑,不经意间勾了勾嘴角。
没想到今天人来得这么齐。
宋易之见段翩翩大咧咧地找了个椅子坐下,他有些尴尬。心里对段家的家教又是一阵吐槽,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一双俊眼瞧了瞧正在摆弄算盘的段护和左顾右盼的段星星,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主动开口。
这段家,一家子的怪胎。
段护说道:“翩翩,你表哥来了,怎么不问候一声?”
女子笑笑,兀自拿着锉刀修剪手指甲:“三天两头见一次,礼数什么的,就免了吧!”宋易之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模样,气得双拳不由得握紧。段翩翩这话分明是嫌他天天跑来段府找她,换言之,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翩翩表妹说得对!”饶是心中有怨,宋易之面上依然带着亲和斯文的笑:“以我和表妹的关系,要是非拘泥于礼数,倒是生分了!”段护说道:“世侄啊,最近的课业怎么样?今年的秋试有信心吗?”
“今年的乡试应该没有问题,有劳伯父费心了!”宋易之说道。
“那就好,你也是我们梨花县的秀才,我们段家可从来没出过一个读书人!改天啊,也让星星与你学学,沾一沾文人的气质!”无视段星星惶恐的表情,段护自顾自嘀咕:“哎……就是你进京赶考的事情,又得花不少钱啊!”宋家早年没落,宋易之从小到大若没有段家的接济,恐怕难以为继。
宋易之连连应是,心里却是极其不屑段护这种商贾之流的。
屋子里又沉默了一阵,安静得甚至听得到段翩翩手里的锉刀摩擦的声音。宋易之终于上前与女子搭讪起来:“表妹,院子里的梨花开得正好,我们去外面赏赏花?”
女子站起来,笑着看他:“好啊!”段翩翩长得的确十分之好看,肌肤胜雪,乌发如墨,齐刷刷的刘海下面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一旦打扮起来,美得又嚣张又带着攻击性。
宋易之收回恍惚的心神,跟着女子往外走。
二人在湖堤边上站着吹风,遍地的梨花飘来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宋易之问:“表妹,其实白月的性格很好相处的,她平时温柔又少话,最重要的是,她是个知书达理、颇识大
体的人。”
“是吗?”段翩翩拿着团扇下意识的碰了碰精致的鼻尖,不咸不淡:“她看起来弱不经风,动不动就掉眼泪,倒是不像好相处的人。”白月是宋易之儿时的红颜知己,说穿了,就是人家心里忘不掉的初恋。
宋易之见她肯说话,心里又有了信心:“人不可貌相!以后你们多接触的话,你肯定会发现她是多么好的一个人!”
段翩翩莞尔:“说得对!世风日下,有时候吧,穿着衣裳的都未必是人!”
“太好了!翩翩,我就知道你迟早会答应的,”宋易之又凑近她些,鼻尖萦绕着她女子身上的馨香。“十五岁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期待着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家去,等我高中,绝对不会负你!”
没曾想,女子却侧过头来,笑容诡异得不寻常:“谁说我要嫁你?”
宋易之感觉到她目光里刺眼的蔑视,他强忍怒火:“翩翩……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段翩翩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目光带着刻薄的挑剔:“我以为你这些天是来找我取消婚约的,哎!毕竟你一口一个温柔贤惠的白月,善良阔达的白月,我还以为我段翩翩成了第三者插足,棒打鸳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