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噩梦,和这些日子以来被药物刻意包裹住的惊恐交织在一起破茧而出,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
他觉得那个小小的肖一楠全程就在一边看着自己,他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切发生,却依旧计无所出,茫然失措。那孩子忍不住质问他,肖一楠,你小时候保护不了我,怎么如今这个年纪了还要遭这份罪?
他开始不可抑制的抽搐。
突然发病的肖一楠吓坏了还想继续的秦江,他虽然之前见过一次,可这不代表他能理解此时此刻对方的呈现出来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江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把肖一楠绑在床头的手松了下来。当时他昏了头绳子系得太紧,现在一看对方手腕红成一片。
“对不起,一楠,对不起…你好点没有?” 秦江语无伦次。
肖一楠没有出声,他这次真真正正做到了接受濒死感,感受它,让它流动。因为他好像一瞬间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求生本能。
可躯干不适的反应还在继续,肖一楠出气多进气少,脸色发白,冷汗一波一波地从身体每一个毛孔里往外冒。
“一楠,你怎么了…对不起,我王八蛋,我喝多了…我不应该这么心急。”秦江被吓得半死,颠三倒四地解释着。他赶紧把肖一楠身上的浴袍重新裹好,然后握住对方的手,只觉得那停不下来的震颤如电流般一阵阵传导到了自己每一跟神经末梢。
“一楠,你这个是不是上次那个毛病?什么突发心律不齐?怎么办?要不要叫救护车,要不要去医院?” 说起医院,秦江想到了白熙。
“要不要找白熙?一楠…要不要我把他找过来?”
“不要!不要叫救护车!也不要找他!!!” 肖一楠声嘶力竭,用尽全力喊完以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好好,不叫他,你别着急。” 秦江赶紧安抚,除此之外根本束手无策。
第一次,秦江从头到尾目睹了肖一楠发病的全过程,从身体开始有反应到逐渐偃旗息鼓,整整二十分钟。他看着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心里发毛。想问问他好点没有,要不要擦擦身子或者洗个澡,但不知道怎么张嘴。
半晌,他听见肖一楠说,”你走。” 对方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像是含了口冰渣。
肖一楠记得他俩人开始好的时候,他也会排斥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但那时的秦江总是包容自己的。他会耍赖,会只是抱着自己一遍遍说喜欢,会偶尔翘课跑去他的专业课上,全部的时间都用来专注地看着自己。会把不多的奖学金拿来给他买当时还是矜贵的专业绘图电脑。
十几年过去,珍珠变成了鱼眼睛,肖一楠知道秦江早对自己的一成不变感到厌烦了。把俩人重新拴在一起的无非就是彼此的这点’不舍得’。眼下,对方终于愿意屈尊降贵吃回头草了,他反而摆出一副良家妇女被糟蹋的的样子来,实在是可笑至极。自己在对方眼里这算什么,惺惺作态?欲迎还拒 ?
看秦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肖一楠挣扎地坐了起来,“你不走,我走。”再舍不得也要舍得了,他情愿今天被一个陌生人彻底强暴,也不愿一个真心喜欢过的人把俩人过去的十几年一股脑的弄污糟。
秦江觉得自己是稍微过分了一点,但死活没想到肖一楠会因为这个就突然发了病。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答应重新开始,现在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你走哪去,你这还病着呢,别闹。” 秦江应付起这种场面来简直束手无策,他失措地抱住对方想强行留住他,没想到这个动作换来了一个彻底崩溃的肖一楠。
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讲太过生疏,可能今天的自己在对方
眼里也是陌生可怕的。明明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活成了陌路。
他竟然看到一个骂着脏话让他滚,用仅剩的力气疯狂推开他未果,逼得用嘴去咬自己手腕动脉的肖一楠。
秦江看不下去了,他边胡乱穿上衣服边安抚肖一楠,“我走,我这就走。我哪都不去就在车里待着。你别这么激动,我错了,你要是还难受就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说完他不敢再耽搁半分,拿上外套和手机跑着出了门。秦江钻进车里时,零下的温度已经让手边的矿泉水冻了冰。他打着车,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心里一边后悔着,一边又不免觉得疑点重重。他怕错过肖一楠的消息或是电话,紧握手机不敢入睡,一整晚就这么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等到秦江再次惊醒的时候,看表大概是五点左右。他觉得过了这么长时间,肖一楠再怎么也该冷静些了,秦江记挂着对方的病,下了车就一路小跑回到了公寓。
开门以后,客厅卧室里都没见到肖一楠的人,这让秦江睡眠严重不足的脑子一时间有点发木。他四处看了看发现除了肖一楠前一天穿的衣服外套,别的东西都没有动过的样子,顿时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门口守着而要去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