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楼是临安城里最繁华的去处,一首宋代的题壁诗描绘说:“太和酒楼三百间,大槽昼夜声潺潺。千夫承糟万夫瓮,有酒如海糟如山。……皇都春色满钱塘,苏小当垆酒倍香。席分珠履三千客,后列金钗十二行。”这太和楼知名之处有三,排行第一的就是这太和楼的老板娘,苏小小,据说是临安古琴第一厉害的苏大家的妹妹,真真叫长袖善舞。这排在第二的就是这吃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太和楼吃不到的东西。单说这羹品,便有百味羹、锦头丝羹、十色头羹、闲细头羹、海鲜头食、酥没辣、象眼头食、莲子头羹、百味韵羹、杂彩羹、杴业头羹、五软羹、四软羹、三软羹、集脆羹、三脆羹、双脆羹、群鲜羹、三色肚丝羹、银丝肚、肚丝签、双丝签、荤素签等等等等三四十种,若肯多付银钱,也可以点菜做羹,这种类可是无穷无尽了,其他鸡鸭鱼肉、牛羊海鲜,更是应有尽有,不计其数。这第三有名,就在太和楼总能请到最知名的大家来表演,或弹琴或起舞,这还不算,只要在太和楼里能入了大家的眼,总是可以应邀共赏月游湖,这可是最为难得之事,要知道这知名的柳大家、唐大家、苏大家,可是千金难买见一面的。
这一日下午,独孤逸进得大厅,这好一番繁华景象,与那三元居完全不同做派。之见那:华庭巨塌,肴果杂陈,杯盏交错,文士围坐,或谈笑、或斟饮、或凝坐,侍者往来,温酒备茶,气氛热烈。
见独孤逸穿着普通,面貌清秀,若说是个读书人,腰间却又悬了把宝剑,要说是个武夫,这一身的气质着实不像。这太和楼的小二也是个伶俐的,向独孤逸问到:“这位公子,今天不巧,苏大家要来论曲,今日很多雅座都被被定了,只剩下这一楼的位置,那中堂的位置离得近些,需得消费十两起;这外堂的位置稍微远些五两银子就够;如果您不久坐,那还有外围之外的站台,只要10个铜板就行,就是辛苦点。”独孤逸想了想,道:“还请小哥带我去个外堂的位置,先上一壶今年明前的龙井,两碟干果。”
小二应声到:“得嘞!一楼外堂甲坐三十五号,明前龙井一壶,干果两碟!”呼和声中,带独孤逸坐下了。原来独孤逸虽选了外堂的坐,可点这一壶今年明前的龙井就有8两银子了,所以小二带到了外堂中较好的位置上。
见得堂中接客小二穿梭待客,上菜伙计忙碌不堪。只看那刚出锅的彩花馒头,一盘三个,在托盘上摞了七八层高,摆成了金字塔模样,最顶部的馒头顶上插着一朵花,这上菜的伙计一手端着一摞的馒头,如履平地般在各桌之间穿梭上菜。
独孤逸看到,心里不禁暗暗叫了声好。这伙计穿梭几个桌,放下了几盘,正走到独孤逸旁边一桌,不知怎地忽脚下一滑,眼看着一摞馒头山要倾倒在地上,独孤逸身随心动,右手用剑柄拖住了伙计的跌势,左手接住了飞出的托盘,空中划了半个圆,稳稳的将馒头山定了下来。“好!”周边食客一阵喝彩,上菜伙计虚惊一场。
不一会,厅内座位就全满了,这距离苏大家上场时间快到了,厅门忽然想起了一阵骚乱声音。
独孤逸寻声望去,只看到门口有个布衣少年,长得倒还算清秀,只是头发稍有些糟乱,正在和门口的迎客小二争执着什么。正看过去,布衣少年也恰好看过来,不知跟那迎客小二说了什么,那迎客小二也回头望向自己。恰那布衣少年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独孤逸觉得纳闷,但也礼貌的回一一笑。之间那小二似乎低头说了句什么,便带着那布衣少年走了过来。
“大哥,你自己偷偷过来,怎滴不带我!”那布衣少年走到身边,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干果丢在嘴里,又回头对小二说道:“再给我沽一壶女儿红来,我说这是我大哥,你还不信,自有他来结账。”
见那迎客小二赔笑到:“
你这兄弟俩站一起倒是有些相像,小的眼拙,该打,这位公子,你看是要再上一壶女儿红么?咱们店里这女儿红可是临安最有名的,一壶二十两银子,但保管您喝了再也不忘。”独孤逸见这小二只管报价钱,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少年,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你且上一壶吧,这个若是不够你还和我要。”
小二拿起银票,眼看着一百两,看着这两个俊俏的少年,心想估计是谁家的少爷乔装偷跑出来了,于是笑里更是堆满了褶子,说道:“好嘞,公子,您且稍等。小公子见谅,等会给您再来几份咱们店里的小点心尝尝。”“慢着,那你就再多来点,先来上四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再来个炒鸭掌,炒羊肉,签羊舌,瓠羹。”那小二哥笑着说道:“小公子是吃中能手,您二位且稍等!”拿着银票转身便走了。
独孤逸看了看这小少年,说:“这位小兄弟,尽管吃吧!”那少年看了看独孤逸,说到:“看你穿着打扮普普通通,怎的有这么多银子?你是偷的,还是抢了的?你当我是来吃饭?我是来抓你这小贼的!”说完,一个擒拿就要抓住独孤逸的手腕。独孤逸手指翻飞,指尖拂过那少年的手背,两个手指捏住了少年的手腕脉门,只觉得手腕皮肤嫩滑,手腕纤细,十有八九这是个少女,手下的力道轻了三分,说道:“这衣服是我的,所以普普通通,这银票是别人送我的,自然也算了我的。你这不差清楚就捉贼,我可不承认。”
那少年被捏住了手腕,两手翻飞想要抽出来,但看独孤逸捏的不紧,确怎么都拿不出来,脸上一阵红,也不知是技不如人羞的,还是抽不出手急得。这少年说:“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看你此时此刻欺负我,定不是好人,今日我且不与你斗,你这不义之财我吃了就吃了,明日我抓住你的证据了再找你。”独孤逸放开手指,说:“明日等着你来找我。”
这少年吃的开心,也和独孤逸说着新近的笑话新闻,看独孤逸似乎一点都不知道,甚是奇怪,问到:“你不是江南人士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独孤逸正要回答,只听得厅中忽然静了下来,两人抬头看,不知台上何时坐下了一个遮着面纱的白衣女子,身量苗条,看起来有些眼熟。
独孤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少年也不说话,只听得叮的一声,琵琶弦动,空气都似乎被打出了波纹,正所谓:“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跑堂的小厮都先停了下来,只看那白衣女子眼光扫过全场每个人,似在独孤逸身上停留了一两秒钟,又低眉继续拨捻琴弦,琵琶声如潮水般占据了整个大厅,一波一浪的涌入心间,正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一曲毕,堂中之人似乎还沉寂期中,只听到“叮”的一声,那白衣女子拨弄琵琶弦,众人猛然被惊醒,轰然的叫好声溢满全场。待仔细看时,白衣女子已然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