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侧面来说,库陆陆简直弱得让尼飞彼多惊奇,这也算是她最近无聊生命中唯一出现的异类了。枯燥的工作环境,一个同事头脑简单,一个精明阴狠,上司冷冰冰的孤僻又不解风情,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多么单调残忍。
普夫难以说出他的担忧,硬要说的话,那只是他在无比细致的思考之后,生出的无数被迫害的妄想当中的一个罢了。
他压力太大了,同伴全都是为了战斗不顾一切的疯子,只有他还能定下心来,为蚁王和奇美拉蚁的未来打算。
只是,这次感觉特别的强烈。
库陆陆在脖子的疼痛下,竟然意外的睡了个好觉。
好像越是悲惨的情况下,他就越容易安眠,身体的本能督促他用睡眠弥补自己迅速消耗的体力。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浅薄的阳光从窗户中打了过来,库陆陆猛然弹起,意识到完蛋了。
梅鲁艾姆只给了库陆陆四个小时,他还从未有过被人放过鸽子的经历。
等库陆陆匆匆赶到王寝的时候,梅鲁艾姆静静地坐在撒满阳光的麻将桌前,手里拿着书在研究,库陆陆揉了揉眼睛,自己竟然在蚁王身上看到了一种书卷气。
这当然只是错觉。
下一秒中,蚁王不满的、冷冷的目光,看向了库陆陆。
“你迟到了。”
没有人能承受住蚁王的雷霆之怒,这是库陆陆倒在血泊之中后,唯一的觉悟。
左胳膊又被齐齐的砍了下来,这已经是蚁王控制了脾气和力道的最好结果。他好像最近和这只胳膊没有什么缘分,上次刑具之后五根指头还没有完全运用得灵活,现在又咕噜噜地滚远了……
“听普夫说,你流血不会死。”梅鲁艾姆站起身走过来,带着一种威压。
包括奇美拉蚁在内,什么样的生命是流血却不会死的呢——生命明明都是有限的。
地板上的毛毯软绒绒地,戳在他地面颊中间,蚁王蹲下身子,用冰凉凉地声音问他:“你可以流多久的血?”
一如他们见到的第一面,梅鲁艾姆看他的眼神,与看那个被他杀死的围棋高手,并无区别。
那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高高地施舍目光给供他食用的物种。
他今天先是差点被普夫拗断了脖子,然后,被蚁王齐根砍断了手臂。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疼痛,他竟然没有感觉到恐惧,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还没有输,所以蚁王也
不会杀掉自己,可是神经末梢传来的可怜地疼痛,还是让他五官里都涌出了不明地液体。
也许是汗,也许是眼泪,总之是不受控制的,属于身体里的水分。
这就是战斗力的差别,没有战斗力的物种,在猎人世界是没有尊严的。
库陆伸出了手,终于,将脸上狼狈的水渍,擦了干净,他沉默不语。
皇宫的地板上永远是冰冷的,在蚁族的大本营里他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或者说——其实他也是早已经被人类抛弃的异端,然而流在地上的液体却是同样温热的,和所有有手有脚的人类一样,充斥着可怜的温度。
地板上的毛毯软绒绒地,戳在他地面颊中间,蚁王梅鲁艾姆蹲下身子,用冰凉凉地声音问他:“你可以流多久的血?”
为什么你不会死?
就像孩童,用和着胶水的蜜糖浇筑在蚁窝上,仔细的观察,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残忍,也不知道多少生命因此消逝,他只是因为好奇,在安安静静的做着一个实验。梅鲁艾姆的本质,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有些孤僻的孩童。
可是,这也是个有着无比敏锐直觉的孩童,所以他见到小麦的第一眼就生出了同情心,而见到库陆陆的第一眼,就生出了抵触感。
单纯如云,深沉如井,这两种形态,都是梅鲁艾姆所不能理解的,他见过千千万万怀着恐惧或平静的人类,他没有见过如此让他不能理解的两种形态,一种一眼看穿,一种永远也看不穿。
于是,他也不知道,这种不能理解,终于也会化作另外一种情绪——叫做在意。
所有的满不在乎,最终都会变成软肋和切肤之痛。所有冰冷的目光,都有一天会变得炽热。
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这样的目光变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