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
我叫溪朝,我在这里。在这座叫做“业”的城市。
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天空中裂开的一道道伤口。
我听见燃烧声,我看见火。它们烧进我的瞳孔里,再也没有熄灭。
(第一日)
我在钟楼广场的旁边找了个房子,不大的面积,采光很不错。
房间里有扇面向钟楼的窗户,刚好正对着钟楼古老而精致的钟。不太吵的时候,就可以听见它转动的声音,“滴答滴答”,像是来自什么遥远地方的摇篮曲。
每天清晨时分我擦拭我的怀表,然后对着外面的钟校准时间。不过这或许是浪废时间也说不一定,但我对此毫不厌倦。
古铜色的金属怀表泛着冷光,我将它放进我外衣的衣兜里,然后拉起兜帽准备出门。
一旁的洛忽然说话了。
她正坐在窗台边托着下巴不知道在看什么,大概是被我出门的动静打扰到,回过头皱眉问我:
“又要出去么?”
她今天依旧是涂了厚重的眼线,衣服上黑色的羽毛衬得她那张脸白皙精致,被蕾丝黑纱点缀着看起来就像一只黑天鹅。
她说过这叫“哥特”,但究竟是哥特还是杀马特我也懒得去分辨了。毕竟就算我了解了这些,我和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我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怀表在口袋里,我清晰地感觉到它的重量:
“啊……要出去。”
“什么时候回来?”洛接着问道,她或许是像我一样地有点无聊。
我打开门,听到那道沉重的“咔哒”声,走廊潮湿的风扑在了脸上:“不会太晚。”
我转过身关上门,那一瞬间,我忽然看见一束光打在了洛的身上,而在那道光束下的她,身形几近透明——
那一些黑,就像是快要融化在惨白的光里。
(第二日)
很多年前的那场灾难,让这个世界走向了另外一个结局。
越发混乱的种族,在无数次争端后矛盾愈加尖锐。人类,血族,幽鬼,关系复杂而又无法和解。
四处都是战争,而伴随着灾难来到这个世界的冥族也越发强大。
处于这种情况下的和平一派,决心建造一个没有争端的世界——
业,应运而生。
“执法者”以及“巡逻官”维护着这座城市的秩序,而神秘的“上级”掌管它的运作。就像是无数的齿轮,带动着这座城市的一切。
是的,它很和平——至少表面上。
市中心的钟不知不觉中已经敲响,黄昏随着落下的太阳一步步到来。妙龄女郎与我擦肩而过,我看见她曼妙的腰肢以及惨白的脸。
她走进一间酒吧,门口的侍者对她微笑。
我低头摸了摸外套口袋里的怀表,它依旧寒冷如冰。
今晚……该做些什么呢?
抬头间我看间酒吧并不显眼的招牌,在沉下来的夜色里散着诡异的暗红。中间黑色的部分虽然模糊不清,但还是能依稀辨出“月神”字样。
……要去酒吧么?
侍者如同戴了面具的脸依旧微笑着。我朝广场的方向望了望,漆黑轮廓的高大建筑阻挡了我的视线。
我慢慢走过去,空气里一丝丝甜腻的香味,就像某种,记不住味道的糖。
(第三日)
黑夜总是伴随着未知和迷茫。我坐在“月神”酒吧的吧台旁,看着舞池上方扭曲的灯光。
一旁
执事打扮的调酒师将刚调好的鸡尾酒推给我,上扬的尾音里,带着点轻浮:“这位小姐,你好像很无聊呢。”
我闻言转过头,目光落在那杯颜色艳丽的鸡尾酒上,摇了摇头,然后将酒杯推回去:“谢谢……我不喝酒的。”
调酒师弹了几下杯身,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蛊惑:“既然都来了,为何不试着喝一杯呢?”
我朝他看过去,他压低的帽檐下,荧绿的眼睛像是猫一样。
“荧光的美瞳,听说挺受女孩子们喜欢。”
大约是注意到我看他的目光,他解释到。随后他拿回酒,重新递给我一杯果汁。
淡紫色,小小缀了一口,尝不出什么味道。
“散心的话,月神可不是个好地方。”调酒师指了指舞池里的人群:“我叫梓砚,一个业余调酒师。你呢?”
我直视着对方看不出情绪的绿眼睛,下意识将手伸向了衣兜,在那里,躺着我的怀表:“……溪朝。我的名字,溪朝。”
调酒师梓砚愣愣地看了我几秒,然后突然笑出声来:“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紧张么?……或许吧。”
(第四日)
出酒吧时梓砚叫住了我,他戴上一顶黑色帽子,说要陪我走走。
夜色下的城市灯火通明,如同脉络的街道里,行人匆匆而行。
“你来这儿多久了?”他忽然问我。
“我一直在这里。”
“一直?”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梓砚停下脚步,那双绿眼睛就像是黑暗中盯住猎物的猫。
“怎么了?”我问他。
“还以为你是来这儿不久的……有些惊讶。”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已经离钟楼越来越远。前方的黑暗里,一扇铁门静静伫立。
梓砚转过身来,向周围看了看:“你住这儿附近?”
“嗯。”
“好巧,”他笑了笑:“我朋友就住在这,这几天我刚好借住在他家。”
“你朋友?”我朝那扇铁门看去,旁边的柱子上,依稀看得出斑驳的“公墓”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