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松屏山上回到学堂,苏铭是越想越不能理解,他怎么能利用自己的病来吓他,还干出那样出格的事。昨天晚上的情景历历在目,他看见孟弦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好像是做了错事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只拿眼睛瞧着自己,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感受,大概是被自己的怒气吓到了,可苏铭心里是想着不能再跟他如此纠缠下去了,他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洁身自好,循规蹈矩,断不可能如此荒谬的人。
翌日一早,大家都陆续回到学堂听学,这一天下来,孟弦总是侧过脸来看他,好像在偷偷观察他的脸色一样。苏铭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一张脸绷得冷冰冰的,看也不看他,话也不讲。
就这样过了几天,这天下了学苏铭回到屋里,发现寝室自个的书桌上无端端多了一本诗仙的诗集,而且看样子还是本真迹,这下可把他高兴坏了,他从小就喜欢看文人墨客的诗集书画,得了这样的宝贝就像赌徒突然中了大奖一样,并且他还有个喜欢收集诗集书画的爱好。所以他见了这些,心里自是十分开心,但是开心了一会儿又想着是谁给他的,若是别人一不小心放他桌上的,那他借来看看也好,这样想着就问了寝室的娄庆,没想到他说这书不是他的,那就是有人给自己的,给书这人偏偏还不肯当面给他,非得偷偷的,这样一想除了孟弦不会有他人了。
苏铭想把书还他可又舍不得就这么送回去,他想等自己看完了再送回给他也不迟。谁知没过两天,他的书桌上陆续又多了好些诗集名画珍本,这些东西无不是收藏价值极高且市面上极其少见的,这样一来,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等都欣赏完再还给他吧,也算是他向自己表达歉意的赔礼了。这样想着事情却出乎了他的预料,同窗几个好友都知道苏铭突然有了这许多的宝贝,便都想借了去仔细品鉴一番,把苏铭弄得头晕脑胀的,偏偏孟弦还不停手,每天换着花样地给他送东西,搞得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解释这些东西的由来。
这天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心里想着等洗漱完去他寝室找他说个清楚。六月的天气是越发地热起来,平时他都往澡堂里挤,但自从知道了后山旁边有一汪清泉后,他就不肯去澡堂了。
那清泉水自山上而来,十分凉快,这会他正颇有兴致地拿着木盆皂角往清泉处去。
走下了小道,他正想脱了衣裳下水,然而定睛一看发现水下已经有人,那人光着膀子,头发松松地系在脑后,胸膛是白皙结实的,水珠子挂在上面顺着柔畅的线条滑落下来,苏铭盯了一会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他心里扑通地胡乱跳着,正是因为那人是他不想见的,这下子他衣裳刚脱了一半,马上又扯了回去。
孟弦听到水声,抬起头来看着他,因背着月光看不清来人便发出疑惑的声音:“文宁?”
文宁听到他喊更是转了身准备快点走,然而天不遂人愿,他一急脚下是不留神的一个趔趄,脚底踩了一块松散的小石头,便半滑着滑下了水,岸边的水很浅,只到他膝盖处。
慌乱间他正想赶紧上了岸回去,没想到身后的人已经极快地来到了他身旁。于是他便索性先不回去了,转过身来,面对着面,直截了当地说:“你不要再送我东西了。”
孟弦的眼睛是明亮而炯炯有神的,这时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有些暗淡下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苏铭被他突然这么一问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心里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但又不是原谅了他,苏铭没看他但眼睛又不知应该落在何处,孟弦的眉毛是浓而斜长的,眉毛下的朗目更是大而有神,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盯久了好像会让人再也移不开来一样,所以苏铭不去看他,眼神往下他没有穿上衣更是没敢看,于是他只能侧目,脸上看不出一点波澜来地
望着旁边。
孟弦沉寂了一会,见他不说话,心想他这是还没原谅自己,他心里也懊恼,这么想着便诚恳地想给他道个歉:“那天真是我不好,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疯魔了一样干出那种事,我不该利用你对我的担心,我……”说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难为情起来,顿了顿又道:“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不跟我说话……好吗?”他真是害怕苏铭不理他,但他也知道苏铭的性子,苏铭是个好脾气,就冲着他这性子,他有把握苏铭不会不原谅自己。但今后要怎么跟他相处,他心里真是没谱,他也知道不能因为苏铭脾气好就为所欲为,但是如若苏铭对他也有那么一点意思,那他就不会放弃。
苏铭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想着算他还知道自己的错处,又扭过了头道:“我不生气了,但是你别再给我送东西了,反正话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愿意……往后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了。”孟弦一笑看样子是松了口气,他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苏铭听他再三保证,心里这才轻松了一些。孟弦让他赶紧上岸,夜风渐凉,别冻着了,他自已早料到苏铭不会记恨在心,何况又过了这么多天,以他那性子,断不会一直不理睬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