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这才舒心,平缓了呼吸,喃喃道:“好,杀了就好。阿行,你要保护我,你别走远了……”说完再次昏睡了过去。
阿行握着他的手,轻轻用力,心道:我会陪你。
帐外的贺爵不顾副将的阻拦,亲自去了安置伤员的大帐,一路走来路边全是被咬的血肉模糊的伤兵,鲜血也几乎染红了这一整片草地,他们一个个却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再疼也没有听到一声叫唤的。
一个伤兵被咬断了腿,却心有不甘,不相信自己就此成了残废,拄着拐杖也要爬起来,试了好几次,都摔了回去,旁边的人都哀戚地盯着他看,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他们哪里还能有什么心情关心别人呢,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次出来还有没有命回去了。
那伤兵试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拄着拐一瘸一拐地爬起来了,伸出已经失去大半知觉的左腿,习惯性迈出去,却来不及收回右腿,当即又要摔下去了。
到他前面几步之遥的贺爵瞬间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避免了他再一次狠狠地摔在地上,贺爵还是压着一口凉凉的语气道:“小心些。”
那人听得一愣,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昔日高贵冷傲的贺爵可是从来不会来伤员的帐篷的,今日非但来了,还竟然扶着伤员让他小心些,即便语气凉薄,这个贺爵也是给人三分陌生感的。
伤员呆呆望着贺爵,错愕万分。
贺爵道:“怎么?”
伤员这才惊醒,磕巴道:“没…没事,多谢,多谢将军。”
贺爵点点头,继续前进。
他所过之处,渐渐有了一些小声的议论。
“将军怎么了?为何如此反常?”
“是啊,将军如此,实在让我等受宠若惊。”
“兄台,你有所不知,听说将军上次征战回去,带回了一个异兽,将军对他可谓无微不至,事事亲力亲为,半点也不让马虎,如今将军性情微变,我觉得多半跟那个异兽也有关系。”
“对我来说,如今的将军,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小声些,将军又过来了。”
贺爵在帐篷里绕了一圈,被伤的士兵身上所见之处皆是血肉模糊,见不到一点刀伤,全是利齿撕裂的伤口,他们在异兽面前,稍有不慎便沦为了其口中猎物,被撕裂咬碎,囫囵吞下肚,异兽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这是贺爵带兵以来最伤亡惨重的一次。
副将见他沉着眉头不语,以为他是见不得人多又血腥味儿重的场面,道:“将军,您回去歇着吧。”
贺爵道:“军中可还有人懂医?”
副将思索片刻,摇摇头,不过他大抵知道贺爵的心思,道:“这些伤员的伤口大多已经简单处理过了,等军医来了,会第一时间进行救治的。”
贺爵道:“可有……药物消毒吗?”
“药物消毒?刚才已经给他们浇了烧酒……”
贺爵皱眉,断然道:“不行。”
副将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道:“什么?”
贺爵却不再说话,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帐篷,回了自己的帐篷。
阿行正细心给睡梦中头上不停冒汗的阿远擦汗,贺爵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将阿行拽了出去,拽到安置伤员的帐篷外,道:“给他们消毒。”
阿行看着满屋的人一脸惊诧,缓不过神来。
贺爵不耐地指点道:“你给阿远用的那种药物。”
阿行恍然大悟,他当然是很乐意的,能为将军的军队尽绵薄之力,他义不容辞,道:“是,将
军,不过,所需数量庞大,我需要有人帮我去寻那药草。”
贺爵随手拽过身边照顾伤员的两个士兵,道:“跟着他。”
“是。”
贺爵满意地点头,转身又去了伙房。
等阿行回来,看着地上放了七八个烧的正沸腾的热水,差点没惊掉了下巴。
这事儿还就只有贺爵干的出来,不过也正好用得着。
阿行开始专注地给伤兵清理伤口,贺爵便在一旁打下手,虽然一直沉着脸,面若寒霜,却有求必应,更是亲自动手给好几个躺着没法动弹的伤兵上药,被如此照顾的伤兵们一个一个感动得眼泪花花在眼眶里直打转,要不是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怕是都已经哭的一塌糊涂了。
将军行军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这么对待他们,虽然之前他也经常让军医务必好好医治他们,他把他们的身体还是看的很重的,但是这一次他更是亲自动手的,让这些伤兵怎能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