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妙芙六岁之前是生活在蜜罐儿里的,父母疼爱,祖母对她也很好,长大后管老太太和瞿管家也是对她极尽宠爱,所以她是很天真的。而何妙音则不同,她是赵氏未婚先孕生下的,所以他们母女俩在护国公府就是尴尬的存在,六岁之前,她一直过着被人辱骂瞧不起的生活,她最先学会的就是看人脸色,她最擅长的是讨好别人,时刻将自己摆在一个弱者的位置,让别人不自觉的就对她放下防备。
六岁以后的何妙音又是骄傲的,自从母亲嫁给父亲以后,自己简直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再也没有人因为出身而对自己指指点点,反而那些官家小姐也开始巴结讨好自己。而从何辉对宠溺纵容自己的态度,何妙音猜测到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亲生父亲恐怕就是何辉,所以她对这个抢了自己地位,害自己被欺负的姐姐是又嫉妒又仇恨的。
没来瞿府的时候何妙音在心里幻想了无数次把这个人踩在脚下的情景,可是当她看到现实中的何妙芙时,却像是被人扇了无数个巴掌一样,头昏眼花起来。在她的设想里,何妙芙应该是卑微的,懦弱的,而不是现在那个站在她面前高贵文雅的样子。
何妙芙拥有的一切都该是她何妙音的,这么想着,何妙音越发的柔弱起来,她双眉微蹙,弱弱的对着屋里的人笑了笑,先是冲管老太太和瞿管家福了福身子,然后才拉着何妙芙的手,姐姐长姐姐短的套近乎,却闭口不提今天上午的事。
瞿家三人都冷眼看着她演戏,何妙芙暗自感叹,这装的可真像,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人,恐怕今天就能让她哄骗了去。这等功力,自己就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她拉起何妙音向管老太太提出要带她去自己院里叙叙旧,刻意忽视了管老太太担心的眼神,她拽着何妙音就退了出来。
等进了自己的院子,她却发现旁边的何妙音没了动静,转头一看才发现她们主仆已经呆住了,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了满院子的箱子,以及一些没来得及收进屋的绫罗绸缎。何妙芙撇撇嘴,不屑的想到,这是多穷呀,看到这点东西就呆住了。连跟在她身边的春樱等人都眼露不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私生女,真小家子气。
其实还真的不怪何妙音眼界低,她父亲虽是高官,却自诩是清流,不屑与贪官污吏来往,只靠着俸禄和一些铺子庄子过活,因此何家家底其实不算丰厚,再加上当初何老夫人与何辉因为赵氏闹得很僵,所以她的的嫁妆也都被何妙芙带走了,慢慢的他们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紧巴巴的,她自是没见过这些个好东西,因此这些年赵氏才一直打着瞿家的主意。
而瞿家和管家早就没人了,所有的钱财都用在何妙芙自己身上,当然就显得格外突出。正想说些什么的何妙芙突然发现何妙音精神起来,像是干劲十足的样子。稍微一想就猜到了她是为了什么,真是贪心,拿到瞿家的产业还不满足,连自己傍身的东西都想夺走。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带着何妙音进了屋。屋里的摆设又让土包子何妙音震惊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不知道已经被看透了的何妙音抱着何妙芙的胳膊一通撒娇,她抱怨道“姐姐,你一去这么些年,想不想我呀,家里都没人陪我玩,很是去聊呢。还有哇你连封信都不写给我们,父亲和母亲很是担忧你呢,总是想派人去看你,却又怕惹了你生气。”说完她略微有些气恼的嘟着嘴看向一旁。看着她如此娇憨的样子,何妙芙翻了个白眼,从小到大她们相处的时间不超过三天,哪来的姊妹情深。还有这幅样子给谁看,如果一个男子看到,或许还会怜香惜玉,但是在何妙芙看来,就是很想吐,她不去做戏子简直是可惜了。
她借着整理衣摆的空档将胳膊抽了出来,走到旁边坐下,笑着反问她“你怎知我没寄过信?每年
姨祖母都会派人回来送信,可是从来没加过有谁回信的。就连我作为何家嫡小姐的月例都没人给我送去呢。”
‘呸,你们瞿家那么有钱,还惦记这我家东西,果然是一身铜臭,上不得台面。’心里这么想着,但她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套“怎么会呢,父亲每年都派人守在城门口,就怕错过什么,却也从来没有见过北地来的人呢。想来是下人们欺瞒姐姐,半路折返回去了罢,姐姐千万不要受那等小人蒙蔽啊。”
“是吗,那真是该好好地查一查了。你尝尝这点心,厨子是我从金阳带来的,京城可没有这个。”不想再听她胡诌,何妙芙干脆指了指点心,让她安静一会。殊不知吃点心的何妙音在心里对她的嫉妒又多了一些,这点心是用很名贵的材料做成的,比何妙音在叶家吃过的也差不了多少,想着这些东西本该都是自己的,现在却成了别人施舍给自己,何妙音心里郁闷的直吐血,面上还不得不夸着捧着。
“这点心真好吃,可惜不能常吃了,都是用的过重材料吧。”说着她又环视了一下屋里的摆设,担忧的道“等你回家就知道了,父亲很是清正廉洁,也不通俗物,母亲向来主张勤俭持家,所以家里生活可能比不上金阳,到时还望姐姐多多担待。”何妙音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像极了真的为她这个姐姐担忧,害怕奢华惯了的何妙芙忍受不了清贫的生活一样。
何妙芙暗笑,自己怎么会不了解她话里的意思呢,不就是想让自己多给赵氏些银子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她指了指周围,安慰她“妹妹大可放心,姐姐知道家中困难,也不忍心母亲还要为我操劳,所以啊,我把厨子带回去,自己立个小厨房,吃穿用度,还有我院里的下人的月钱都从我私房里出,不用公中掏银子。”说完何妙芙就端起茶慢慢地啜了一口,瞥了眼正憋着笑的丫鬟们,优哉游哉的看着她。
一想巧言善辩的何妙音难得失了声,她不知道何妙芙是真的没有听懂她的话,还是装作没听懂。想要在说些什么,又怕漏了马脚,让她听出些什么来。最后她吁了一口气,悄悄地掐了一把站在她身旁的丫鬟,等她心情平复了,才继续聊起来,不管怎样,今天最主要的还是要将何妙芙带回去,只要回了何府,那就由不得她了。
何妙芙不知道何妙音在想些什么,但她自己是没有耐心再同她寒暄了,她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耽搁太久了。显然何妙音也不想再装下去了,她干脆直接的说出了来意,她劝何妙芙和自己回何府去,她把今天发生的一切责任都推给了门房和那个婆子,说他们因为是何府家生子就阳奉阴违,不把主子放在眼里,母亲看在他们是何府老人的份上一直忍让,没想到今天就闯了大祸。还说了赵氏为了给她出气,就打了那两人的板子。
何妙芙知道她这是在暗指当初自己的母亲不会管教下人,才出了今天这事。不想再听下去所以直接打断了她,“妹妹,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可是今儿天晚了,在收拢箱子什么的也来不及了,你先回去,明儿一早,我就归家去了。”然后不等何妙音说什么,直接下了逐客令,让丫鬟送她们主仆出去。
送走了人的何妙芙洗了脸换了衣服,歪在榻上把玩着何妙音走时留下的一个香包,她把香包里的香料包拿出来,扔给秋枫,让她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秋枫还当是何妙音耍了什么手段想要害自家小姐,赶忙拆开来查看。何妙芙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失笑道“不会有什么坏东西的,我回家之前,他们都不会耍什么手段。”然后嘱托她找两个机灵点的小子明天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传闻出来。今日在何府门口闹得说小不小,应该有人乐意传传当笑话讲。
陪着何妙音坐了半天,让她郁闷的够呛,所以连晚饭都不吃了直接睡下了。并且给老太太传了话,明天一早她就回何府
去了。让人一次笑话就够了,多了可就不美了。
第二天再没有人不长眼的找她麻烦,何妙芙顺顺利利的进了何府,来到正厅的时候,没见到何辉,只有赵氏带着何妙音在等她。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像赵氏行了礼,然后说,自己就站了起来。赵氏也没在意,只当她还在为昨天事儿生气。想着要冷她一冷,后面才好拿捏她,就只是略略的问了几句,给她安排好院子和几个下人,就借口去拜访别的夫人,把她打发出来了。何妙芙也乐得不早些解脱,与她们呆久了,她自己都怕忍不住冲上去报仇。
等看到分给她的破败院子的时候,何妙芙还是松了一口气,看着丫鬟们气的红了眼的样子,她还安慰了她们一会。破一些远一些没关系,总好过住的近了让人日日监视着。打发赵氏的人去收拾屋子,何妙芙将自己的丫鬟招来,分成四个组,让她们轮流守着库房,她回来带的东西不少,赵氏应该也知道,所以这几个下人恐怕是有些问题的。虽然不在乎那点东西,但是一想到会便宜了赵氏,她就宁可看严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章~~明天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