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6
清早的三鑫桥处处都人声喧闹,市场里满是早起买菜的老人,店铺小摊前多是赶着上班的,由于巷子狭窄,显得摩肩接踵。
聂毅看到一家卖包子的店前人特别多,他停住脚去买了个早餐。
周愚往前走了一大截发现聂毅同志不见了,回头大喊:“小聂同志。”
聂毅却突然出现在他身边,递给他一份早餐,语重心长地说:“不吃早餐对胃不好。”
“你真像我妈。”周愚接过聂毅递来的包子和豆浆,发自内心地感叹他们队的队草明明是小鲜肉的年纪,却整天都像个老干部一样。
他曾经亲眼见过小聂同志拒绝队里女警给他带早餐,没有婉转花哨的理由,而是直接算了一笔账,最后结论这笔钱他省下来,一个月就能给家里的二手电饭锅换新。因为那份早餐有点铺张,而小聂同志觉得不收增加了对方的生活成本,可拒绝对方还是会买,所以每回小聂同志都要给钱,最后迫不得已有了上面的言论。
这事在聂毅不知道的地方传为了队里的佳话,没有被队里的未婚女警觉得不解风情,反倒一致认为这才是合适过日子的男人。
不过周愚觉得主要原因,还是看脸,就是他们前队长段寒江——不对,段寒江那种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不解风情的渣男,根本不会有妹纸给他买早餐,他说不定收了还要骂人一顿。
聂毅看着周愚一脸复杂的表情盯着他,十分认真地说:“你可以叫我舅舅。”
“啥?”周愚一时没反应过来逻辑在哪儿,盯着聂毅转身的背影,他追上去痛心地说,“小聂同志,是不是老段把你带坏了!学会占愚哥便宜了。”
两人一路说着废话,找到了302-12号,不过紧关着门,他们敲半天也没有人应。
“你们找谁呀?”
聂毅转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朝他们看来,他回道:“廖海娟,我们是她远房亲戚,家里有点事要找她。”
对方审视地打量了他和周愚一遍,“她现在肯定在前街的美美理发店。”
“哦,谢谢大姐。”聂毅朝着女人客气地点头表示谢意,再转身从小巷出去。
长年住在这里的人对巷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他们找人一问就找到了美美理发店。
聂毅和周愚推开玻璃门进去,是间十分狭小的门面,左边靠墙有个破小的双人沙发,对门的墙边横着洗头的躺椅,右边是几乎挨在一起的两面镜子和椅子。
一个化着浓妆,染着红发的女人看到他们就热情地迎上来,“你们洗头,还是剪头啊?”
女人看起来30来岁,打扮得有些花哨,周愚看现墙上的空调,脱口问道:“这么热,没有开空调啊?”
“开了,空调不太好用了,制冷太慢,正打算换,两位谁剪头?”
聂毅的视线绕了一圈,最后定在女人脸上,他直接问:“你就是廖海娟?”
“你们有什么事吗?”女人立即严肃起来,警觉地打量着两人。
这个回答聂毅已经确定对方就是廖海娟,他依旧直截了当地问:“认识姜执吗?”
廖海娟愤愤地挪了一下镜子前的椅子,冷声回答:“不认识。”
“他说他一个星期前找过你。”
“那又怎么样,我跟他没什么关系,我们早在他去坐牢就分手了!我几年都没有见过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廖海娟否认得彻底,但在聂毅听来更说明廖海娟知道什么,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那你知道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廖海娟不自觉地对上聂
毅的视线,蓦然有种被看透的错觉,搭在椅背上的手倏地握紧。
“那你在害怕什么?”
廖海娟眉头一颤,蓦地退到沙发边坐下,双腿叠在一起,故作镇定地抬头又对上聂毅转身的视线,隔了片刻,她才开口,“你们是不是警察?”
“不然呢?”周愚失笑,把背后的座椅转过来坐下,接过话说,“你觉得我们是来追债的?还是来报仇的?”
廖海娟双手握到了一起低下头,再抬起头时开口,“我真的不知道,姜执前几天来找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给我一包东西,说如果他死了,让我替他烧过去。”
“什么东西?”聂毅问道。
廖海娟犹豫地反问:“姜执他,他到底怎么了?”
狭小的房间就聂毅像柱子一样高高立着,于是他自己从角落里拿过一个塑料凳坐下,瞬间没了俯视的压迫感,他正色回答:“因为在游戏城和人斗殴被拘了。”
周愚耸起眉头,猛然把脸转向玻璃门,盯着巷子里来往的行人努力的憋笑。
聂毅长了一张非常有欺骗性的脸,特别是笑起来透着一股让人亲切的真诚,下意识认为他是那种绝对不会骗人的人。
果然,廖海娟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连腿都放下来,朝着聂毅微不可见地一笑,“他那个人脾气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动手。”
“他不肯说为什么和人斗殴,我们来跟你了解一下关于他的情况。”聂毅语气里也透着真诚,听起来完全是真话。
廖海娟的眼神里剔除了疑惑,像是随口说八卦似的问:“你们要了解什么?”
周愚刻意地朝聂毅瞥过去,聂毅的问话方式有时就像飞出去的蹿天猴一样,让他摸不着轨迹。
聂毅仍旧一本正经地回,“姜执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渣吧!”廖海娟莫名地笑起来,好像这个问题是把钥匙,打开了她一屋子用来形容姜执的话。
“我们小时候一个村的,他很小父母就出门打工,他是爷奶带大的,小学那会儿是村里的孩子王,所有跟他差不多大的都被他打过,每天都有父母找上门算帐,但他爷奶从来不觉得他有什么错,把人挡在门外大骂。
后来上初中他迷上打游戏,家里不给钱他就偷东西去卖,村里很多家都被他偷过,有钱了就几天几夜在网吧不回去,有次偷东西被抓到,把他押去了他家,他奶奶这回终于没骂别人,哭着说要叫他爸妈回来,他跑去厨房里拿起菜刀,砍了他奶奶一刀。”
这番话已经让聂毅大致地描出了姜执的成长经历,大约就是无人管教和长辈过度纵容的结果,他问道:“他父母呢?”
廖海娟狠狠地啧了一声,“他爷奶很宠他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次之后,他爸妈终于回来,那时他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已经两岁多了。他爸妈也管不下他,就把他赶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他初中没毕业就跟着社会上的人混,没两年就听说他跟人出去打工了,我就好多年没有见过他。”
“你再遇到他,是什么时候?”
廖海娟惊奇地看了聂毅一眼,“七八年前吧,那时我跟着亲戚来了平都市,在一家网吧当收银员,刚好碰到他来上网,一开始没认出来,还是他来多了,听到别人叫他的名字,我才认出来的。”
“那时他在干什么?”
“听说他在修车厂上班,不过——”
“不过什么?”
“有几次我听到他跟人说去打架。”
廖海娟犹豫地垂下视线,半晌后才抬起来,仍然不太确定该不该说地开口,“就是那种,比方我在
这里开店影响了对面理发店的生意,对面的老板就找人来砸我的店,可能还偷偷套麻袋打我一顿,直到我生意做不下去这种。你们懂吗?”
聂毅点头,打|黑除恶年年都在搞,但总是打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