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荀前辈，我并不怕死，反倒是皮肉之痛能让我意识到我还是个活人，因此我想练就黑魂一事尤为可行。”顾悦松垂下眸子，“虽然黑魂并非正道，但我无名无声，也没有家族名誉之类，反倒是师父您的名声”

“无妨，‘天山晓月’早就死了，挂我这人的名声还不如不挂，你要真能练成黑魂，就说是街边学来的本事。”颜梓昭摆摆手，表示无意在乎这些噱头，“荀临，你知道为何我会看上这家伙了吧？”

荀临敛去笑容，他的表情不再是那副嘻嘻哈哈的笑面虎，正色的模样让顾悦松肃然起敬，他点点头，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喃喃道：“狂徒末路，必有所失。”

没有家人，没有挚友，了无牵挂，不畏生死。顾悦松确实是修炼黑魂的最佳人选，颜梓昭不得不承认他对“顾小三”没安好心，他有意走上邪道，可荀临混迹江湖多年见过的人与事甚少有黑魂，他不敢向救命恩人提出，但顾悦松的出现让他抓住了黑暗之中的一线生机。

毕竟他从天山晓月的神坛上跌落，废尽武功是无法再经过寻常的修炼之道找回武魂了，虽说是他自废武功，可他还是不甘，他还想回去寻仇，这是他为那个人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自此之后，两不相欠，天各一方。

顾悦松在荀临的指引下打通三督六脉，武魂渐渐成型，《雷丘》中的角色于15岁初次确定武魂，之后参加武师入职大会确定武师品级，经过二度炼魂，即武魂锤炼后终确定武魂品级，以此为由决定去留，这便是进入雷门的敲门砖。

而顾悦松需要做的就是在炼魂时故意走火入魔，逼迫全身经脉达到比寻常人更加通透的地步，在这过程中很有可能出现内力堵塞经脉的状况，好比在一根劣质的水管里注入高压强的水，劣质水管无力承受，自然而然就会爆裂。

他需闭关三日，三日不吃不喝，无人能够干涉。颜梓昭与荀临在破瓦房外静静守候，而顾悦松却在屋内饱受着非人的痛苦。

“”顾悦松透过瓦缝觅着屋外泛起的鱼肚白，掐指一算恐已过去两日了，前两日内力循环还算顺畅，但到了第二日夜中，突然浑身泛起火辣辣的痛感，他睁眼去寻，发现自己两条大腿血管凸起，细细的血珠一点点渗出，惊慌之下他提升运气，将堵塞在右腿的内力逼退至心脏，然左腿救治不及，待他再想动作时，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左腿了。

练就黑魂远比他料想的痛苦，虽然不至于要他性命，但七窍间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破破烂烂的衣衫，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他整夜无法入眠，他想怒吼出声，嗓子却是出奇的干涩，他像只搁浅的鱼在岸边呼吸，一点点等待死亡将至。

黑暗与孤独还有疼痛包围着他，难怪世间鲜少人练成黑魂，为了止住疼痛封印五感，不能听不能看，触及不到嗅不到尝不出，整个人仿佛置身于虚无之中，渐渐地恐惧便占据了内心，凡是有了恐惧，心脉便会乱，这时他又不得不将五感解放，取而代之的乃是无边的痛苦。

循环往复，相信是个人都会疯魔。

但是顾悦松死不了，他只能忍着，他的性格可能就是从这时开始慢慢发生变化的，后来宋知哲总说他话少，他寻思着自己没少讲话，逐渐他发现了，自己的话都说在心里了。

“今儿是看不见了么只有右边眼睛看不见，那还好。”顾悦松靠在冰冷的石墙上，他能感受到体内涌出的力量，用一条腿和一只眼睛换来如此神力倒也不亏，他缓缓掀开遮掩着左腿的衣物，与白皙的右腿相较，那条左腿变得

青紫，浮肿得像似一块泡发的木头。

顾悦松伸手戳戳那条腿，果真一点感觉也没有。

既然如此，废也算是废了，留着无用。顾悦松手起光落，鲜血泼洒在不大的小屋内，他用手肘将自己撑起，不管不顾依旧淌着血滴的大腿向前爬去。

过程之中，他甚至狠心挖了自己瞎掉的右眼，他整个人就是个血窟窿，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净的。顾悦松爬至门边，双拳紧握，全身力气都汇集在手上，他猛地一拳锤下，破旧的木门爆裂而开。

颜梓昭与荀临应声而起，两人慌慌张张赶来门边，顾悦松好似从地狱归来的恶鬼，眼眸深处乃是一片空虚，长发凌乱挂在肩上背上，他闻声微微仰起头，勾起唇角一笑。

“我回来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