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松既然作为高柏叶手下的第一谋士,做事自然会全心全意为主子着想,谢悠自那一日便气急败坏离家出走,而殷少爷徐徐追其而去,没了这个大包袱,顾悦松觉着轻松不少,近几日皆躲在屋里养伤。
他煮了一壶茶坐在庭中,青纱随意笼罩在肩上,书僮在侧磨墨备笔,顾悦松缓缓睁开眼提笔写信,枝丫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吵闹着。
“吾父亲启:听闻父亲近日身体欠妥,儿倍感忧虑,食不下咽,夜不成眠。特前往观音庙替父祈福,愿父万事安康,国家祯祥。西郡一切安好,且儿觅得佳人作伴.......”
“三儿——————”
顾悦松手中笔一顿,原本清秀的字迹留下一道污墨。他闻声而起,只见那消失两天的小辣椒满眼泪光地向他跑来,面颊绯红,细长的发丝散在脑后,本就雌雄莫辨的脸庞更显得诱/惑,而脖颈之间留着深浅不一的吻痕,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这小子遭遇了什么。
谢悠“哇”一声扑进顾悦松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道:“三儿,你快去把那殷明潇灭口吧,我谢家长子被人糟蹋,传出去我还有何颜面回长都啊——”
“阿松,你在这儿啊。”
殷雾涟自园中的栈桥娉婷走来,好巧不巧,这第一美人穿着一身碧色罗裙,与顾悦松相映成双,两人站在一处便是一道风景,赏心悦目。
谢悠冷漠地抬起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你俩关系什么时候如此好了?”
顾悦松不以为意:“一直都挺好的,倒是你怎么叫人糟蹋了?”
“该不会是我那兄长......”殷雾涟抬手捂住嘴,虽然谢悠见她就是面露惊惶,但顾悦松微微低头便发现她不自觉上扬的嘴角,被她这傻笑惊到,顾悦松背着手往一旁走了几步。
那一日谢悠带伤离去,殷明潇紧随其后,他知道谢悠恨他怨他,但经年不见,他对谢悠的思念之情不减反增,如今终是见到,殷明潇定是不愿放手。
他的心肝,他的命,长大了变得越发好看了,可身子骨还是一如往常瘦的可怜。
“悠儿——”殷明潇急急追上去,伸出手将谢悠往怀中紧紧铐住。
谢悠被他这样一激,怒由心生,卯足劲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殷明潇!你这无礼之徒,我谢悠不欠你情不欠你命,你到底还想怎样?”
“你是不欠我,悠儿,是我欠你,一切都是我不好,给我一个机会......”殷明潇小心翼翼地不去碰他那只伤手,鼻息落在谢悠的发间。
谢悠死死咬住下唇,犹如一只炸毛的猫儿回身往他脸上一挠,顿时殷明潇脸上出了几道血印子:“都因你,你对纨绔们说我不似男人,你伙同他们羞辱我欺压我,更重要的是,都因你一句话,那么多人当众验明我身。你叫我给你机会,那我岂不是要将一切当做过往云烟!”
殷明潇如鲠在喉,这确实是他年少时不够懂事,他那时只觉得逗弄谢悠落泪有些意思,却没料到他的恶作剧给谢悠带来了多少痛苦。
谢悠渐渐垂下手,他心里难过,连声音都变得哽咽:“如你所愿,祖母她一纸文书把我丢去了燕泽,长都纨绔也对我指指点点。你说你欠我,确实,可我一点都不稀罕你补偿我,放过我吧。”
殷雾涟本在这附近散步,听见兄长与谢悠争执不下,她在街角微微探出个脑袋,见着谢悠低垂的眼眸,想想毕竟也算是同僚,叫自己哥哥欺负总是不太好......想到这里,殷雾涟正准备迈开脚步英雄救美,却被殷明潇接下来的话镇住。
“你是不再稀罕我的怀抱了么?”殷明潇吞咽了一声,满面愁容,“原以为只有我才能安慰你......你离开这些年,我害怕你睡不安稳.......”
“我何时要你这家伙抱——”谢悠高声驳斥,又像是突然念起什么讲不下去,他退后几步,“我......我.......”
他这些年来找这么多男人,不就是思念那个温暖的怀抱么?每当他受了委屈,便会有一个邻家大哥替他出面,还把他抱在怀里好生安慰,哪怕是他睡熟了也依旧守在他身边.......那个人.......
他实在是记不起来那个人的样貌,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愿相信那就是殷明潇。
谢悠冷静下来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人,他记得那个哥哥脖颈上有一颗痣......而殷明潇,也有。
他是真的懵了,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你们都是哪家的?听到没,谢悠只有我一人能欺负,你们都给我滚远点。
——谁叫我们脱你裤子?当然是殷明潇啊,你还真以为人家大少爷待你非同寻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