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当真是不要脸呢。”顾悦松吁了一声,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顾先生……你每当提起秋公子都不带转弯地贬低他呢。”赖扬清干笑几声。
顾悦松不以为意:“我不想对傻子动脑子罢了。”
云绕石间,青松连绵成映,白雾笼罩着远处的山峰,清泉石上流,与书上所述的仙境并无二致,清甜的空气敲敲掀开门帘,一鼓作气撞入鼻腔,沁人心脾。
“这儿是……”顾悦松倚在窗边向外探,凤眸眯成一条缝,惬意地享受这这一刻的宁静。
“我们住在这儿,上次宴请你的地方是‘关内’的露水台,过了露水台便是关外,也就是所谓的云台境,宋门主的住处就是云境阁。”
“难怪武师们争破头也要来雷门,着实惊艳。”
“云境阁到了,左舵主。”车夫将马车停在山腰一处邻水小院边,虽以阁命名,却似小苑,三面邻水,构造并不华丽,倒是可以说是简陋。
顾悦松下了车,赖扬清并未随他一同,他踌躇着要不要就这样进去,他打量半天不见宋知哲的身影,该不会人不在吧……
“松兄?”
“嗯?”顾悦松猛地一回头,宋知哲在他身后提着一捆柴缓步走来,穿的颇有生活气息,但他身为门主的气魄丝毫不减,震得顾悦松浑身一震。
宋知哲挑挑下巴:“进屋吧,我煮好茶了,云境阁并无外人,松兄可不必这样拘谨。”
两人一同入屋,宋知哲将他带上那邻水靠山的楼阁,他说下人早已备好酒菜,派人揭开一看竟是些山珍野味,菜品虽不算好,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这些野狸山鸡是我派人在云台境捕来的,不知合不合松兄口味。”宋知哲在他对面落座,替二人满上酒。
“对了,你落在我这儿的东西,我如约带来了。”顾悦松自腰间取出问心,双手递给宋知哲,“这样贵重的东西今后可莫要随便给外人。”
宋知哲接过剑端详一遍,将它置于腿边,心中暗暗道:你是除师父外第一次碰到问心的人,怎能说是外人?
“宋门主特意唤我来是想谈谈什么?”顾悦松端起酒杯,“我还记得那日宴席上,你说要同我谈和?”
碰杯后,杯中酒一饮而尽。宋知哲应道:“不错。”
“……是为了顾欣澜才想谈和?”顾悦松深吸一口气,把这些天郁结于心的问题抛上台面,那日宋知哲在他提起顾欣澜时毅然谈和,难免叫他多想,若是宋知哲是因为无法开花结果的爱意才选择妥协,那他利用宋知哲岂不是显得太过残忍。
顾悦松心里谈和的成分20是因为宋知哲,而剩下的80仅仅是因为他想要活下去。
两个太过于理智的人谈恋爱,结局怕不是会两败俱伤。
他由衷希望宋知哲也是在利用他手中的权力,这样还能给他破碎的心一点掩饰。
掩饰而已,不是自我安慰。
宋知哲一顿,垂下眼眸轻声道:“算是吧。”
顾悦松猛地被扯回思绪:“你说什么?方才走神了,没有留意。”
“不,松兄如何想?我像是那般为了儿女情长而不顾大业之人么?”宋知哲抿唇一笑,掩饰过一闪而过的尴尬神色。
顾悦松记起打游戏男主的性格与实际观察的男主性格,宋知哲是个内敛的人,阳刚且强大,分得清是非曲直,与他多多少少的意气用事不同,宋知哲的眼睛一直是雪亮的,唯独与顾欣澜在一起时,才会有一丝依存与爱恋。
但是他俩或许是一路人才会相对这么久吧,顾悦松柔声道:“宋门主定是以家业为重,松的拙见是您是看在我手中的兵权与高柏叶的信任,因此与我谈和可以暂且保住世道太平。”
宋知哲抬首,竟是不寻常的苦笑:“如你所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顾悦松松了一口气。
“于我而言,谈和不过一半出于此,而另一半出于心上人,可就照现状而言,我们的爱恋终究会是无果之树,既然是无果何必在执着,他的心不在我这儿,哪怕我是天上的神明也夺不来他的真心。”
那一刻,顾悦松觉得他像是孤岛野鹤,扬起高昂的头颅,对着无垠的天空发出一声绝望的长鸣,而他控诉的对象不是谁人,正是那个掩饰了真心的自己。
可是啊宋知哲,“顾欣澜”对你的爱诚挚不渝,“顾先生”并非如此。
只有活下来才有再见的机会,等一切都结束了,“顾欣澜”就会回到你的身边了。
所以求求你,原谅我的自私与势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