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鬼蛇说树林极大,要传过去还需要很久,我们便也寻了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我靠着树不知怎么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
初春的时节,乍暖还清冷。
柳蝶换了男装来到北府找北杨,北杨不在。
北府的花园光秃秃的,柳蝶正觉没趣,忽然听见脚步声和北杨的说话声。
果然见假山之后,北杨和其表兄孙鹤凌正在向自己走来。
孙鹤凌便坏笑着悄声调侃北杨道:“呦,你的小娇妻妹妹又来找你了!早知道这样,今日我就不来了!”
“少废话。”北杨道。
说话间,柳蝶已跑过来喊道:“北杨哥哥!鹤凌哥哥!”
不料脚下有一块石头正好绊住到她的脚,她一下便摔到北杨怀里。
鹤凌在旁拊掌大笑道:“果然今日不宜久留,我还是走吧!”
柳蝶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宜久留?鹤凌哥哥要去哪?”
“别理他!走,外面冷,进屋吃茶去。”
柳蝶挽过北杨的胳膊,欢欢喜喜地正要抬脚,一瞥间才发现原来北杨的身后除了几位丫鬟,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半旧的淡黄色褥裙,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挽着一个低髻,上面斜斜地插着一支乌银簪,此外别无其他装饰,年纪和北杨差不多大。
一双凤眼,两片樱唇,额头光洁饱满,眼角有一粒小小的泪痣,虽然衣着穿戴还不及北府的丫鬟,却着实是个叫人过目不忘的美人。
只是这美人有一点怯怯的,不太敢看他们。
柳蝶问道:“北杨哥哥,这位小娘子是谁啊?”
北杨还没开口,孙鹤凌便说道:“不用管她,她不过就是一个来打秋风的”
“打秋风是什么意思?”柳蝶又问。
“别听表兄瞎说,这是夏姑娘,我一个远房亲戚。夏姑娘,这位是柳姑娘。”北杨拉起柳蝶的手,“走吧,这儿有风,仔细冻着。”
听到北杨的话,夏荼蘼原本黯淡的眼眸出现了一抹不易觉察到亮色,她悄悄地看了北杨一眼,依然低下头去,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
没错,她和她爹夏九的确是来北府打秋风的。
北杨的母亲姓夏,她的娘家曾经和夏九的父亲是邻居,说来连远亲也算不上。
夏九年轻时好嗜赌成性,后来去了西域做生意,好不容易赚了点小钱,娶了娘子,生了荼蘼,没想到他娘子生下荼蘼之后却得了重病一病不起,请遍了郎中吃遍了药,最后还是病死了。
失去娘子的夏九沉沦不起,又重新变成一个赌徒,渐渐地家徒四壁。
后来虽然勉强又娶了一个,却已是浪子回不了头了。亲友知道他好赌,都不肯借钱给他。
最后实在没处借了。
一日,他忽然想起了他亲妹妹夏十娘未出阁前,有个结拜金兰的姐妹,也姓夏,是他们的邻居,两家以前关系很好的。听说后来嫁给了北廷佑。
夏九上过几年学,北廷佑他倒也认识。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相继过世,他家也渐渐衰败,不知道那北廷佑怎么样了。
没想到一打听,北廷佑竟然已经升至礼部尚书了!
这秋风不打简直对不住自己啊!
夏九一合计,便带着女儿寻到北府来了。
那夏荼蘼像极了她姑姑,北廷佑的夫人一看,仿佛就像看到了曾经的姐妹夏十娘站在自己面前。
时过境迁,夏十娘早已已病逝,北廷佑见夫人百感交集,便将她们父
女留在府中多住几日。
人人都瞧不起夏九这个赌鬼,自然连夏荼蘼也一同被嫌弃。
如今来到北府寄人篱下,她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
北府虽宽厚乐施,可底下的丫鬟仆人却并非都看得起这专门来打秋风的父女二人。
这日,她看见柳蝶来至北府,嬉笑嗔怒,撒娇撒痴,肆意玩耍,心中好生羡慕。
更羡慕的是北府少爷北杨对柳蝶如此宠溺呵护,连同北杨的表哥孙鹤凌都对这位柳家小娘子讨好献媚,左右侍陪,两个人竟无一刻钟多看她一眼。
那个小妮子虽是唇红齿白,可才十二!身量还未成型,一团孩子气!哪里及她!怎么就惹的人人都围着她团团转!
荼蘼自负美貌,他爹每次打秋风都要带着她。那些人虽瞧她不起,却又时时瞅着时机占她便宜,言语轻佻,更有甚者动手动脚。
而今日,孙鹤凌看不起她,自然不来理她,她早已见怪不怪,可北杨却也……
来之前她早已听得北府公子温文尔雅,气度不凡。
来至北府之后,果见北杨礼数周全,对她父女竟然并无一丝怠慢轻视,更兼气宇轩昂,俊逸挺拔,不禁心生钦慕之情。
这少女思春,便是祸端的开始。
……
春夜月光如水,
夏荼蘼在花园里信步乱走,走至一荼蘼架下,借着清冷的月色,只见那荼蘼树枯镐如朽木,不知春日能否再发。
她想起自己身世艰辛,不禁叹了口气,流下泪来。
此时,突然听见附近有人也叹了口气。
她吃了一惊,一个高挑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的声音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朗:
“春夜寒凉,夏姑娘为何在这树下叹气?”
月亮逆着光洒在北杨身上,少年俊美的脸像天神一般完美无暇。
她红了脸,没有答话。
北杨见她害羞,又见她似乎刚哭过,怕她尴尬,便装作没有瞧见她脸上的泪痕。
“天色已晚,夏姑娘早些休息吧。”
北杨说完,便施了礼,转身欲走。
“我……叫夏荼蘼。”
她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刚说完便懊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