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真的无法形容,那是一段□□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即便我咬断自己的舌头,也会迅速长出一个新的来,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只能生生的看着自己的肌肤血肉在湖水中腐烂,再重生,剥皮蚀肉一般的痛苦一次比一次更加厉害,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血肉……
我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也不知道痛昏过去了多少次。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多少会顾念师门旧情,我抱着希望,想着即便她想要找躯壳盛载她女儿的灵魂,也会另寻其人吧,没想到……
她让我叫她阿娘的时候那一瞬间我竟还真的将她当作阿娘,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里就更加痛恨!
呵呵,我真的是太天真。
我想念孙云师兄。
他知道了会跟那个女人拼命的吧,即便那个人是师母。
他替北杨守着我,像兄长一样照顾我。
他说我们师兄妹相依为命,他负责挣钱,我负责做自己想做的。
开茶馆也好,寻找《幻世天书》也好,重振幻术也好,只要我喜欢。
自小他就爱自称是我亲哥,偏我不肯叫他哥哥。
世上哪里还有他这么好的哥哥?
我也想念师父。
我小时候,他常说,我有一双特别美的眼睛,无邪的让人忍不住垂怜,像极了他那个失踪了的妻子。
如果师父知道他心心所念的妻子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污秽不堪,冷血变态的女人,该有多失落!如果他知道师母选定是我来做那个躯壳,又该多么痛苦!
……
而北杨,他一定不知道我被困在这里狼狈不堪痛苦难耐吧,我死了,他会不会也像师父思念师母那样思念我呢?
九百年多年前,我们究竟是为何没能在一起?
我突然很想再见北杨一面。
很想很想。
不管是这一世他喜欢静静地看着我,带着欲言又止的深情。
还是上一世他一见面就要将我紧紧拥在怀中的明朗炽烈,此刻都像梦一般的美好。
那个雷雨夜的梦忽然闯入脑海。
——我一直以为是梦:
狂雷掣电,我翻身窝进了他的臂弯,迷迷糊糊间听到他喃喃自语:“还能抱着你,真好。”
还能抱着你,真好。还能抱着你,真好。
我的泪水连成珠子滴在重生湖里,我现在只想要他抱抱我啊!!
可惜当时我什么也不懂……
也许有一天当再见到我的时候,这个躯壳里装的已经是另一个灵魂了……
而我,魂飞魄散,再也没有来世……
……
我知道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没有多久了。
虽然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但腐烂重生的血肉越来越深。
表皮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我能感觉到,重生湖的水已经侵蚀至骨头了。
我不由苦笑,又活一世,依然是早夭之命呢。
那个女人仍每天定点过来喂我,查看我的身体情况。
我不跟她说话,我恨她。
人之将死,所有好强心性都没了,唯有恨。
我看着自己浮立在湖水中的躯体,湖水清透,连脚尖也能看的很清。
它真的那么完美吗?为什么我自己感觉不到?
我的头昏昏沉沉,骨头疼的厉害。
“最后一次重生开始了。”她说
。
我没有抬头看她,我已经没有力气抬头了。
——全身骨头已断,我的脖子,面部头骨,全身上下,都已软成一滩。新骨生长,格格作响。
湖水泛起了涟漪,有人下湖了,是那个叫楚畹的女人吧,她要将我的魂魄逼出体外了。
我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脸色煞白,汗珠淋漓,长长的头发披了满身。
呵,我这完美的躯体啊,终于要交给别人使用了。
疼痛越来越剧烈,隐隐约约中我又看到了北杨,他俊秀的脸映在湖水里,真好看。
涟漪一层层,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想把涟漪抚平啊……
我这短暂的一生无父无母,没被几个人疼爱过,果然最后的时刻,我最想见的人还是北杨啊……
忽然,眼前一黑,我被蒙住了全身,剧痛大作,我昏死了过去。
……
冷若霜背了猎物下山换了些米面。
旁边卖烧饼的父女乐呵呵地看着他笑,那少女尤其笑得明朗:
“少侠今天怎么不买烧饼啦?”
冷若霜买了一个烧饼。
大伯也乐呵呵道:“少侠功夫真好!前两天卖艺我还给你捧场呢!”
冷若霜点点头:“多谢大伯。”
大伯笑得更开心:“少侠今年二十几啦?”
“二十有一。”
“哎呀,比我们家英英大四岁!”
大伯身后的窈窕少女敲了下烧火棍娇嗔了一句:“爹!好好的,提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