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燕林之前就觉得苏秀才不是常人,现在更是肯定了这一点。
他的猫都这么稀奇诡异,那他更该不同寻常。
但恰恰相反,这几年他的表现,不过是个再迂腐再穷困不过的秀才了。
留燕林一度放下了戒心。
但此刻,她有点后悔自己今天轻举妄动了——但是,现在还是有机会弥补。
她手上的刀几乎是瞬间,就架到了苏秀才的脖子上。
苏秀才似乎是抖了一下,随即又咳了起来,似乎是有些害怕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留燕林的声线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那般温柔,冰冷而强硬。
苏怀庸的颈间感受到冰冷而尖锐的抵触,微微有些愣神,这倒不是因为太过害怕。
只是他当了这么久的苏怀庸,还有被这样威胁的时候,倒是有些新鲜。
“李娘子,你应该听说过我的猫吧?”苏怀庸的声音又比白日低沉了几分。
留燕林没有搭话,余光却随着苏秀才的话瞥了一眼床尾的猫。
“我的猫,不同寻常,”苏秀才好像在笑,神色诡异,“你应该听说过——它的爪子比豺狼还要锋利,这我是见识过的,而比起速度,你肯定不是它的对手。”
留燕林眉头微皱,苏秀才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这猫的速度确实有点快,她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它是怎么溜进来的。
而她也确实见过这猫手撕县太爷家里的藏獒。
但是这点畜生功夫还不能让她有多少忌惮,于是,手上的刀又近了几分——现在下手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留燕林总有感觉,苏秀才还有话没说完。
“如果明天我不能好好地去上课,我的猫怕是会去找王老板主持公道——商人重利,但是对于一个不受操控的棋子,他是绝不会带上回京的商队的。
喵小姐,你说是不是?”
喵小姐翻了个白眼,懒得看说瞎话不带喘气的苏小子。
如果他真的被留燕林干掉,喵小姐才不会想办法为他报仇,能不能为他报仇先不谈,如果这小子真死了,它也不过是换个饭票而已。
而且苏秦身上罪孽深重,也没什么功德,喵小姐才不会做亏本买卖。
但是留燕林似乎相信了对方的说辞,手上的刀停了下来。她的脸色算不得好看,但还是勉强停下了进一步的动作。
“那就罢了——”留燕林收回了手里的刀,刀锋上已经沾染了滑腻的血液,“不久我就会离开江南,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希望苏先生能够管住自己的嘴,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你该是知道的。”
苏怀庸却下了床,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书桌前,点亮了油灯。
留燕林因为苏怀庸的举动皱起了眉头。
“李娘子,你的话可不对——”苏怀庸轻笑了,“比起你,我对于王毅的用处可要大了多了,如果你不希望别的人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也是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何况,李晴快要考学,为人父母当然不希望给自己的儿女拖了后腿不是?”
留燕林闻言冷笑,这秀才胆子倒是大得很,还反过来威胁他,但他确实是抓住了自己的命门,在这档口,她不想节外生枝。
因为王毅的原因,只能多留这秀才两日。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苏怀庸抱过了自己的猫,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它的毛,“不是我要李娘子你做什么,而是你当做什么——我想想,听闻李娘子你的厨艺不错,在下因为囊中羞涩,茹素多时,希望明天还有接下来,我能尝到李娘子的手艺
。
对了,李娘子这般身手,怕不是进京寻亲,而是寻仇的吧?王老板或许担不了这样的压力呢。”
留燕林气的发抖,这人真真是将自己当做奴仆来使唤。但偏自己的把柄在这人手上,她还真一时半会动不了对方。
就忍他几日,反正也没多久日子,这么多年她都挨过来了,不差这点时间。这样想着,留燕林的终于平复了点心情。
“苏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苏怀庸看着留燕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模样,真真是有趣极了。
李娘子沉着脸正打算离去。
“等等——”
李娘子闻言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李娘子你身为女子,深夜从我这一男子的家中走出怕是不妥吧?”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李娘子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吧。”
留燕林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捏的每个关节咔咔作响,可这秀才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还面带笑意的看着她,请她从窗户爬出去。
这秀才是故意的!
他是想报复自己对他的威胁。
苏怀庸看着李娘子从窗户爬了出去,她冷哼了一声,一个腾身,便离开了此处。
而房顶上瓦片哗哗作响,李娘子的气看来是没处发泄,故意狠踩着他房顶的瓦片。
苏怀庸挠了挠喵小姐的下巴,它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发出了呼噜。
“这李娘子还真是有趣——”
和他手上的这个小东西倒是相似。
回京的路上怕是不会无聊了。
“苏先生——哎呦,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苏怀庸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了,他刷一下打开了手里的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只露着眸子,似笑非笑,如果是亲近的人,见到他这副表情,便知道他这是发怒了,可这杨媒婆是谁?她是这方圆五百里最没脸没皮的人。
二十五便做了媒婆,今年四十又六,仗着自己的年纪,又不怕丢脸,最爱给那些身有隐疾,或有腌臜丑事,或是嫁娶不顺的人家讲亲。
她见到苏怀庸这样还只以为对方不喜与陌生女子近身,倒没觉得对方有多么不悦。
只是站了远了点,丢着手里的红手帕,笑的是一个花枝乱颤,“哎呦,苏公子——好事啊,好事!”
苏怀庸嗤笑了一声,“杨媒婆,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这庙小,怕是容不了您这尊大佛。”
但这杨媒婆愣是装作没听懂这讽刺还凑了上来,“容得下容得下——苏秀才,吴员外捎我给你带句话,苏先生——你要是能够与他家大小姐喜结连理,那真真是个好事,那吴大小姐花容月貌,与你是相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