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晚梦到了初棠死的那天了。
那天,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吃完饭,宿晚站在一棵大槐树下,等着初棠一起去山上。这里是他俩碰面的老地方,她和初棠约好了去山上野炊。说是约好的,其实是她硬拉初棠去的。
初棠这几天精神不太好,整个人都恹恹的,偶尔还会走神。虽然并不明显,也没有在她面前表露出异样,可她怎么说也跟他认识几年了,每到暑假都会天天一起玩。两人对对方都是了如指掌的,所以她还是察觉到了。既然他不愿说,她自然不会去问。不过不问,不代表不关心。
正好山上的野果野花开得正盛,她便提议要去野炊。初棠本还有些犹豫,她便使劲地卖萌撒娇,软磨硬泡。初棠最受不了她撒娇了,加上她一直“初棠哥哥,初棠哥哥”地叫——她已经很久没这样叫过他了,因为她说这样叫感觉太傻气也太羞耻了,所以只叫他“初棠哥”,于是终于点头同意。
宿晚提着个篮子,站在槐树下左顾右盼有好一会,终于见到姗姗来迟的初棠。
远处的少年身姿挺拔,身形颀长,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眼睛,露出一双冷漠的黑眸,澄澈明亮。他逆光而来,看不出脸上神情。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更衬得他肤色白皙。
离得近了,宿晚才看清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一个精致的食盒,里边还在向外冒着热气。
远远的,她就闻到肉香味了。宿晚惊喜的不得了,因为这意味着她又可以享受初棠的手艺了。初棠做饭好吃,也很会烤肉。
待初棠走近,宿晚便开心道,“初棠哥,你是不是带了烤肉?我都闻到香味了!”说完凑近食盒闻了闻。眉眼弯弯,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初棠笑着点了点头,眉眼温柔。
两人边上山边摘野果,看到好看的花儿就停下来拍拍照,悠闲的不得了。等到了目的地,宿晚的篮子,初棠的盒子都装满了果子。
宿晚把篮子里的果子拿出来,露出藏在里面的糕点来。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糕点,她嗜酸辣。糕点是带给初棠的,也不知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竟然特别嗜甜。
说是野炊,其实只是各自带点吃的出来而已。毕竟这山上,要火没火,要工具没工具,怎么也不可能就地取材吧。所以两人默契地直接带吃的来了,省事。
宿晚垂涎初棠的烤肉很久了。她选了烤牛肉,等他把烤肉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她,忙不迭接过,开心地啃了起来。初棠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旁边,便拿过一旁的糕点吃。
宿晚啃着啃着,觉得一个人独食不太好,看初棠可怜兮兮地吃着糕点,更觉心虚。
她犹豫了一会,把没被咬到的肉递到初棠面前,大方地说:“这个烤肉好吃,你尝尝啊。”
初棠抬起头,看着眼前被啃的只剩一小块的烤肉,上面还有牙印,默了默,脸微微红了。他矜持地点了点头,也不伸手,直接张嘴咬了。过程‘不小心’把他的手指含住,眼中笑意愈浓。
可惜宿晚没啥感觉,收回手继续啃。没能看到她脸红,初棠有些失望。
吃完两人便收拾下山了。
回到家,宿晚与初棠告别。看着初棠远去的背影,她有点恍惚,有种不明的伤感涌上心头。她忽然喊了初棠一声,初棠回头,疑惑地看着她。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她道:“没什么,只是想喊喊你。”看着少年怔愣的表情,她噗嗤笑了出来,催着他回家去了。
晚上的天空很是好看,星光璀璨,月光皎皎。
宿晚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村里的菩萨庙拜一拜,今天也不例外。
回来路上,旁
边走来一个男人。那男人身形高大,国字脸,面相凶狠。宿晚警惕地看着他,同时不动声色离他远了一点。
可那男人的目标好像是她,他看见宿晚,眼神一亮,堆起满脸笑容向她走来。宿晚避无可避,于是站在原地,身体呈一个防备姿势面对着他。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抗拒和防备,他伸出手,语气熟稔道,“你是叫宿晚吧?你好啊,我是初棠的父亲。”
宿晚并没有跟他握手。他说是初棠父亲就是啊,她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而且平时跟初棠相处,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他父母,问起也是一脸厌恶,想来这就算是他的父亲,跟初棠也是不怎么亲近的。眼下这所谓的父亲找上她,也不知是要干什么。
那男人见她半晌也没有握手的意思,有些悻悻地收回手搓了搓。
接着,他又开口道,“其实,我这次来,是因为…我想了解我儿子。”说到这,他神色戚戚,俨然一副好父亲做派。“初棠一直跟我不是很亲近,也不愿意跟我说话。我不知怎么办,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想通过你问问他是怎么想的。你可以帮帮我吗?”说完眼睛静静地盯着宿晚。
宿晚一脸哔了狗的表情,她神色微妙,嘴角微微抽搐几下,礼貌地拒绝了。
笑话,想了解他,直接去问不就得了吗。再说了,初棠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会对他这个父亲这么厌恶,那绝逼是这个人太渣好吧。她是初棠的朋友,肯定站在初棠这边的。最重要的一点,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她可没有那么心大。
那男人见她软硬不吃,有点恼羞成怒了。
他面色一狠,咬牙切齿地说:“只是问你一些话而已,真是不知好歹!”
宿晚见他撕破脸,也不含糊,直白道,“你要知道他怎么想的直接去问他不就得了吗?还要假惺惺地来问,别以为我不知道初棠跟你关系不好。面相这么凶,估计也不是好人!”说完还做了个鬼脸,悄悄后退了几步,转身就想跑路。
那男人见她想跑,怒骂了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把抽出身后的木棒,狠狠地冲宿晚的后脑勺打去,宿晚步伐一滞,晕了过去。
男人扯着宿晚的手腕,把她拖回了初棠的那个宅子里。即使宿晚穿了长裤,石子依然磨破了长裤。她的腿与地上的石子摩擦着,破了不少口子。
宿晚被后脑勺的伤疼醒了,伤口火辣辣的,她疼地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