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林南一还一直暗暗在心中自我暗示：在梦里，他可以卸下疲惫，拥有与现实全然不同的轻快感。
结果现在许照告诉他，这不是梦！
林南一瞪眼看着眼前的许照，“真的假的？”
“真的。”
许照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也能猜到他五官震惊的模样。
林南一愣在那里不说话，许照心里起了逗他的念头。
“要不，我打你一下试试，你就可以确定了。”他促狭地故意说给林南一听，谁料林南一竟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还立即就将自己的脸凑到许照面前，“好！快来！”
两人距离咫尺，连他垂落下不安颤动睫毛都清晰可数。
许照愣了一瞬，盯着他近距离放大的脸，无声打量着他完全不似二十岁的稚嫩与无知。
过了片刻，等林南一都要忍不住开口催促了，他才抬起一只手，捏着林南一脸颊上不多的肉，轻轻拉扯着。
林南一随着他的动作皱起眉头，“你得狠一点，不都说梦里感觉不到痛吗？你这么轻，我怎么能分辨出……”
许照看着他那一直喋喋不休一开一合的双唇，泄愤似地用了狠劲儿，林南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照手上加大力度的拉扯疼得龇牙咧嘴。
“好好好，停停停，我相信了！我相信了！”
林南一捂着吃痛的脸颊，带着些怨意地瞪着许照，嘴里小声嘟囔着：“你也太狠了吧……”
许照听到他的话，哭笑不得地躺了回去，不与他计较。
林南一见他这样，心头就又涌上了那奇怪的感觉，弄得他浑身不舒服。
他扭头看了看身旁一如既往沉默着的许照，心中的疑问绕着地球转了个圈又飞向宇宙，盘旋在心头久久不落。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出口问许照：“我有时候总觉得你不爱搭理我，真的假的？”
“真的。”
“你是不是嫌我烦？”
我是把你当小孩，不和你计较。
许照心里想。
林南一没料到许照这么毫不掩饰地就承认了。
他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又忍不住追问。
“是不是？”
许照在黑暗中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了一句：“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他烦咯了？
林南一有些不开心，宛如杠精上身。
他在黑暗中瞪着许照，许照永远都是淡定从容的样子，衬得他实在是过于闹腾……
和无理取闹了。
他独自在一旁生闷气。
气来气去没个所以然，反而更觉得自己烦了。
许照一直没出声，他也对许照生不起气来，毕竟是他自己太多事儿了。
这么想着，他又转念一想，许照对自己还不错。
他说还好的意思，应该指的是，自己的烦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但林南一很快就又被这个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举动弄得气恼。
他傻愣在那里，表情在黑暗中丰富多彩地频频转换着。
许照自然能猜到他此时内心的挣扎纠葛，但他就如同林南一说的那样。
不爱搭理他。
他十分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所以就放任林南一独自在那儿紧皱眉头，胡思乱想，自己扰乱自己的心绪。
过了好久，许照才听到林南一仿佛攒了许久才有勇气，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那我努力让你不那么烦我。”
“好。”许照也轻声回答道。
这个“好”字很快就轻飘飘地消散在了半空中。
却又落在了林南一的心上。
解决了一个问题，重新回归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如果这不是梦，我们不会一辈子困在这里吧？”林南一担忧发问。
“对你来说，困在这里不是更好吗？你回去之后那么惨，食不果腹，在这里养孩子有钱领，还能一天三顿吃烧烤，多好。”
“还不用高考。”
本来林南一已经被许照说的都心动了。
毕竟他无牵无挂毫无顾忌，在哪里过一辈子不是过。
但当他一听到许照提及“高考”二字，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不行！我得回去！”
林南一态度十分坚决！
“我就准备靠高考这一战改变命运了！”
许照随他一起坐了起来，看着目光坚定的林南一，他好奇地问林南一。
“你目前模拟考最好的成绩是多少分？”
“413分。”
许照一个指头戳在林南一脑门上，轻而易举就又把他按回床上去。
“你省省吧，就你这连三本都考不上的分，还妄图改变什么命运呢？三本的学费你都交不起。”
“真的假的？”
许照反问：“我会骗你吗？”
许照躺下，突然发觉九十年代睡得早真不好。
明明整个家属院都入睡无声，连窗外虫鸣都要响彻耳畔了，林南一还是这么有精神，毫无困乏之意。
听到许照的问话，林南一仔细回想了一下。
虽然只相处了半天，但许照的确从未骗过他。
但他还是不死心，他往许照的身旁挪了挪，凑近到他的耳边，慎重又小心地问：“真的连三本都上不去吗？”
许照无奈地阖上双眼，“文科理科都上不去，你死心吧。”
“你一个应届考生，都不了解一下往届分数线吗？”许照好奇。
“我只顾着学习了……”林南一的声音越说越小。
他听到许照叹了口气，瞬间更加无地自容了。
“我只想着上课努力听讲，下课努力刷题，虽然排名靠后，但我一直觉得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他自己也说得心虚，但他是真的只顾着学习和打工了。
可能真的是脑子不够用吧，明明他每天都有在闷头学习，最后却连三本都考不上。
他也有模有样地学着许照叹了口气。
那口气散于空中，心口的郁结之气却久存不散。
就在他正自怨自艾时，许照突然翻身。
他一时间来不及躲闪，两人鼻尖相擦，他轻易就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