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当事者最清楚,还是你们自己去看,去问他们罢。”
‘他们’?不是‘他’?
小蛇妖们反应过来,临水阁中果然有另一个他们看不见的存在。
刚刚弥弥是替他们开眼了?从此他们能看见以前看不见的那些了?
怎么突然觉得既兴奋又恐惧呢?
珊蓝浑身一个激灵,意欲再说什么,弥弥扬手便是一挥,他们就像几片落叶似的被挥出了房间。
一秒,两秒,房间外开始响起了胖老头、珊蓝、小叶他们的鬼哭狼嚎声。
他们一边嚎着,一边转身想往屋内跑,可是弥弥又是扬手一挥,这次不仅门被关了个严实,连他们的声音也都被彻底屏蔽在外了。
“他们?”还被留在房间内的风念兹不理解小蛇妖们现下的状况。
弥弥对好看又好闻的他向来要比对旁的都更有耐心些,便笑眯眯地与他解释:
“我替他们开了眼,以前他们不能看见鬼,现在都能看见了。且这鬼嘛,也不都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生命体阳寿尽了,能够及时去往阴间,十殿会审,然后等待轮回转世,这是最最幸运之辈。还有很多枉死的,或者因为各种原因去不了阴间的,便成了孤魂野鬼浑浑噩噩地飘荡在这阳间。可这阳间又岂是阴物们能够随随便便呆的?自然无论怎么折腾,最后总不得好。且不说别的,就说你们风府吧,府内游魂不少,有的魂相狰狞,有的只剩一个脑袋了,有的干脆变成一团灰不溜秋的雾态,有的时现时隐……”
听着听着,风念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手脚不听使唤,喉结和脖子都紧紧绷着。
难怪那几条小蛇妖刚刚叫得那么夸张和凄厉,他现在都开始同情他们了。
而他不说看见那些东西,仅听弥弥说,都怕得不行。
突然,他脑子一转,语气认真地问:
“那你看得见那些东西吗?一直都看得见吗?”
鬼怪之物,小蛇妖们是怕的,他也是怕的,难道弥弥就不怕吗?
风念兹转瞬又觉得,他问的不全都是废话吗?
弥弥怎么会看不见?她若看不见便不会跟他说这么多了。
“我做的是六界的生意,自然也包括鬼。既然要做鬼的生意,当然要看见鬼。”弥弥不咸不淡地回答,然后移形换影,恍然间便来到风念兹身边,并且一手抚上对方的脸,她说:“你最好收起你脸上的表情,不然活吞了你。”
‘同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她最不需要,也最不喜欢的便是同情。
风念兹看见弥弥用娇嗔的语气,笑着,同他
说着极具威胁恐吓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会变得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又沉又闷。
可他还想向弥弥索取,从认识的那一天起,他就开始向弥弥索取。
尽管不是他主观意识想要如此的,可他的名字上不了金银簿,无法拿出别的东西来等价交换也是事实。
可是此时此刻,他要向弥弥提出他的请求吗?
作为一个心仪对方的人,他不该。可作为一个儿子,他不得不。
在弥弥的‘威胁恐吓’下,他做了一件从来都不敢做的事情。
他骤然将眼前的身子紧紧搂在怀中,脸埋在对方的肩上,瓮声瓮气的:
“我娘怕是不行了,你……你能救救她吗?只要我能拿得出、办得到的,什么都可以。”
他以为弥弥要么答应,要么拒绝,谁知对方就着他的搂抱像条小狗似的在他身上闻来闻去,最后才道:
“你知道你娘是自己心存死志么?”
风念兹一直知道,他爹和他娘虽然有许多地方不合配,但就是这么不合配的两个人却十分相爱。
他爹为了他娘,没有一个通房,没有一个妾室,哪怕子嗣凋零,被家里的长辈逼得眼红脖子粗,都从未动摇过。
她娘一个出生书香门第的清高才女,本是最见不得铜臭的,可却为了他爹甘愿下嫁到铜臭窝里的风家,从此抛弃风花雪月,甘做务实专营的商人妇。她这样的人在风家过得会开心吗?自然是不开心的,可为了他爹,他娘愿意忍。
“爹出事后,娘便病倒了。可我还在啊,娘她难道就不能为了我而活着吗?”风念兹哽咽,他不是有意要在他娘心中跟他爹争个高下,可他爹已将走了,若娘也舍他而去,他便成了孤儿了。
弥弥知道这世界上确实有人把夫妻情分看得比子女情分更重,但她总不能直接跟风念兹说‘对的,你娘的确爱你爹胜过爱你。’
对于又香又可伶的美人,她实在无法不起怜香惜玉之心,于是踮起脚尖,摸了摸对方的头:
“你娘本就身体不好,以前还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现在天天病,活着也是遭罪。你都长这么大了,都会亲姑娘了,不该强扭着你娘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