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大。
她决然上马,朝着来时的方向飞驰过去。
马儿狂奔多时,她心上如有鼓点。
终于到了她遇到沈孟的地方,尸首横陈,残肢遍地,血流成河。
“沈孟——”
她跃身下马,将地上躺着的人翻过来——
血肉模糊,手脚不全,不是他——
“沈孟——”
沈孟闭着眼,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咳咳——”
他微微一咳,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来,整个胸腔传来一阵剧痛。
他从密竹后面缓缓支起快雪,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快雪往前一滑,他竭尽全力去够着那把剑。
雨声太大。
“沈孟——”
“咳咳——”
他略微一动,身上无数的伤口就痛得无以复加。
李明卿抬起头,看见密林后面有一个人影。
慢慢地支起莹白色的快雪站起来,灰色的袍子已经被片片割碎,翻飞出血肉。
雨打在他的身上,竟让他看起来摇摇欲坠。
她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孟抬起头,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我说了会去找你,我一定会去。”
“······”
“你还跑回来做什么——咳咳咳——”
“······”
“雨这么大,当心受寒。”
“咚——”
人仰面向后倒下去。
顺着雨水落下来的,是她的眼泪。
李明卿双手擒着他的臂,握住的地方都有伤口。
“嘶——”
躺在地上的人皱起眉。
李明卿定了定神:“你——”
“你别哭。”
“······”
“你碰痛我的伤口了,我都没哭。”
“·······”
鬼才在哭。
这张脸与记忆中那张脸微微重叠起来——
像——
的确是有些像——
怎么会!
他明明是个男子!
他不是沈云亭!
如果沈云亭还在就好了——
如果她还在——
他会不会就是这副模样——
廿四夜,他们在京畿府意外的相遇——
沈宅书房中桌上摆着的芙蓉团——
还有那天,在得月楼下,沈孟在她耳边不自觉地说——我自小就这样,这双手拿得了刀剑,拿不了绣花针。
还有他每一次——
总是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一切越来越清晰——
一切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她看着沈孟身前的伤口,轻轻伸出手——
触向他的肩头——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要去证实——
沈孟闻到了他最熟悉的香气,清幽无匹。
“我好看吗?”
沈孟突然睁开眼,像是骤然划破那一派平静安然的画面一样,他促狭地眯起眼,笑起来像只狐狸。
抓住了李明卿伸过来的右手,四目相对,沈孟松开她的手。
“······”
“咚——”
药
碗落在床沿上,李明卿看见他的眼皮一动一动,睫毛微微颤抖:“醒了就自己喝药。”
“······”
他睁开眼,看见房内素净简单的布置。
是驿馆啊。
也对。
他不是沈云亭。
沈云亭可以躺在李明卿的榻上,要吃要喝,而他跟李明卿是所谓的“男女有别”。
“张大夫,人已经醒了。”
李明卿开门,看见一个老头子提着药箱站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埋着头。
“是,在下这就去给那位公子诊脉——”
“······”
“她怎么样了?”李明卿看向对面的房间。
张大夫意会:“那位姑娘的烧已经退了,只是那手臂怕是——”
李明卿眸光一沉:“知道了。”
张大夫忙不迭点头,明明是看起来这么瘦削纤弱的人,却让人感觉到一丝冷意。
“咚——”
张大夫一转身撞在门上。
沈孟撇撇嘴笑起来。
脉象一搭,张大夫若有所思。
随即朝着沈孟肩头的伤口伸出手去。
“哎哎——”沈孟往后一缩,“你你——住手——”
张大夫的手顿住,在床榻边站定。
李明卿挑眉,看向沈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