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淡扫,新妆初上,镜中人凤冠霞帔,微微颔首,眼里有几分婉转的情意和羞怯。
“筠竹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沈筠竹莞尔,回过身低下头看着地上站着的一双人儿,柔声道:“等明卿哪天成了新娘子,一定会更好看。”
沈云亭也看向她忙不迭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你更好看!”
她一羞,低下头,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看见沈云亭眼底偷藏的笑意,不由瞪了一眼。
“你来。”沈筠竹牵起自己的手,她低下头,看见那双手纤细温润,指甲上染了红色的丹蔻。
沈筠竹从桌上的匣子里取出一支簪:“这个,是我送你的。”
入手生温,淡粉色的藕簪在红烛的映照下闪着柔润莹和的光泽。
“姐姐,那我的呢?”沈云亭凑上前去,也巴巴地看着沈筠竹。
“云亭,你可没有。”
竟如此偏心!
她抿唇,笑盈盈地接过沈筠竹送她的藕簪:“真好看。”
沈云亭撇撇嘴道:“这些东西,我可不稀罕,我先去看看安阳侯家的迎亲队伍到哪里了!”
沈家的厅堂里面张灯结彩,宾客往来,好不热闹。
过了一会,沈云亭凑到她近旁,手背碰了碰她:“你看,那就是安阳侯,也就是我姐夫。”
“仪表堂堂,温文谦恭,也是一表人才了。”
“那当然!只有这样品貌的人,才能配得上我姐姐。”沈云亭眉目灵动,转过头,笑起来眼睛如天上的新月,看向李明卿。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明卿,你看我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你?”
她故意正了正容色,倒像是认真打量起沈云亭来。
“是也不是?”
“你知不知道羞啊?”
“我只问你,你今后要嫁什么样的人?”
“我今后要嫁什么样的人又与你何干?”
“如何就没有干系?这里面可是有大大的干系!”
“我要嫁的自然是这天地间一等一的人才!”
“
那我以后就做那一等一的人才。”
她心里一甜,别过脸。
“你收了我姐姐的簪子,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你——”
这个无赖
她作势要取下发间的簪子,却被他压住,沈云亭眯起眼睛凑到她面前,笑起来像只小狐狸。
“我什么我?东西收下了就是收下了,自然也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她握住藕簪的手顿住。
桃之夭夭,孟春时节的千红万紫终究败了。
一转身,潇潇的冷雨换了霜雪,她与父亲远在岭南,替母亲问药求医,京都却传来兵部尚书府满门抄斩的消息。
满门抄斩——
满门——
“不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迷迷糊糊间猛然睁开眼,却只觉一片漆黑。
水——
无尽的水像是一张大网将她缠裹。身下的筏子一半浸泡在水中,
是梦。
也是往事。
这一江的寒水与岭南沉船那个晚上——
何其相似!
浩渺的江面,烟海茫茫。
我在哪?
他们在
哪?
云亭——
沈云亭呢!
夜风侵来,江水的寒意让人觉得有些刺骨,忽然有一双手稳稳托住了她的双臂。
“我在。”
她一凛,是沈云亭,也是沈孟。
昏睡前的情形一闪而过。
沈云亭中毒,然后两人一起跌落水中,船底传来了巨大的爆炸——
中毒?
没事了?
这么快就没事了?
跟没中毒一个样——
难道——
他根本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