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正要伸手一触,宋青山阻拦道:“宁王殿下,小心。”
他取下来随身带在身上的布帛,取出一根银针,一探。
光亮的音色立即变得乌黑,众人不由往后退一步:“这血水有毒?”
“是。”
太子已经沉下了一张脸:“七弟,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众人的目光一致看向平王,有惊异,有怀疑,有鄙夷,唯独就是没有相信。
“嗯?”扬榷挑眉,“你们觉得是我?”
斤竹再次确认道:“这酒是你送的吗?”
“没错,是本王送的坛子。”
辞玉道:“那为何现下变成了这样?”
“那本王怎么知道?”扬榷耸肩。
辞玉挑眉,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你要毒害太子哥哥?”
“本王可是把酒送给了九妹妹。”
“可七皇兄却坚持要在这筵席上喝这坛老春。”
“那本王又怎知太子会先饮下这杯酒?”
“七皇兄不问我倒还忘记了,太子哥哥去换了衣裳,是七皇兄坚持要他自罚三杯。”
扬榷嘴角一弯,笑得讽刺:“如果本王要下毒,那应该让这坛酒多过几个人的手,让事情更加复杂,来减轻自己的嫌疑才对。”
辞玉坐回主位上,问道:“除了平王,还有谁碰过这坛酒?”
她看向娆姬,娆姬深深吸了一口气:“公主,此事应该与平王殿下没有干系。”
众人诧异看向娆姬。
“娘娘——”娆姬身后的婢女蓦地跪下。
“娘娘,奴婢记得这坛酒还是殿下亲自送去的膳房,当时膳房里的人都看见了。”
李明卿展了展眉:“宫中的膳房往往是人多手杂,岂不是在那里的人都有嫌疑?”
娆姬抿抿唇,轻轻一叹:“郡主可能不知,膳房备好的东西都会一一用银针查验,今晚的夜宴设在玉瑶台,膳房的东西送到了未央宫之后会有人仔细查验。”
“那今晚负责查验这些东西的是谁?”
既然有人查验,必然可以问出一二。
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是本宫。”
娆姬垂下眼帘,神色凄然。
平王挑眉继续道:“若说到还有谁去过未央宫,我很想问一问安远侯,暮色四合,安远侯一个人到未央宫去见了谁?做什么?”
珠帘微微的响动声中,厅堂内气氛凝重,人人肃穆,亦不免惊讶万分。
太子道:“七弟,你确定安远侯去了未央宫?”
“郡主不是也看见了吗?”
李明卿面色一白,手在袖中微微握拳,看着沈孟,薄唇微启:“是。”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辞玉看向沈孟:“侯爷去未央宫做什么?”
沈孟的手紧紧握住赤霄。
忽然听见西边的厅堂外有什么动静,众人回头发现一身黄色宫袍的云珠夫人花容失色,跌跌撞撞朝厅内跑过来,神色惊惧,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着她。
宋青山站在最西首,往屏风后一拐,云珠夫人却已经倒了下去,伏在地上。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啊——啊——唔”
她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神态如狂。
娆姬反应过来,蹲在云珠的另一侧,紧紧握住云珠扼住自己喉咙的手,失声问道:“宋公子,云珠妹妹是怎么了?”
云珠的手被娆姬紧紧握住,眼睛通红,看着宋青山,好像在向他求救,一滴泪滑落出她的眼眶。
肢体痉挛,好像在遭受五内俱焚的极刑。
“是中毒。”宋青山一切脉,果决判断道。
先时的美人面上狰狞凶狠,五官全然扭曲,双眼已经紧闭上,面色发青,嘴角已经流出白沫,七窍业已经渗出血来。
“来人,快去请太医。”
“等等——”
宋青山伸出手在云珠夫人鼻下一探:“云珠夫人已经故去了。”
娆姬腿下一软,幸而被身后的婢女扶住,喃喃道:“没救了?宋公子,你再救救她——她——”
宋青山道:“是的。云珠夫人所中的正是砒霜之毒,若症状较轻,则用防风可解,只是夫人毒入脏腑,方才毒发时已经气血乖逆,四肢逆冷,脏腑干涸,任凭神仙也难救。”
“夫人——”一声疾呼,李明卿转过头,看见适才帮云珠夫人抱琵琶的那名宫婢哭喊着跑到夫人身边,痛哭起来,“究竟是谁要害我家夫人?”
辞玉不耐烦道:“好了!别哭了!”
哭声戛然而止。
辞玉接着道:“哭有用吗?你,过来——”
那名宫婢俯**子,跪在辞玉脚下:“公主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唤作碧儿。”
“碧儿,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那婢女伏在地上,单薄的肩膀也颤抖起来:“是——是——”
“从方才到现在,你可有一直跟在你家夫人身旁?”
“没——没有——”
碧儿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些。
平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起了婢女一开始斟好的欢伯:“九妹妹,你看看你把这碧儿姑娘吓成了什么样了,本王都心疼了。”
辞玉看了平王一眼,神色缓了缓。
碧儿接着道:“夫——夫人格外重视今夜的宴会,奴婢跟着夫人到了未央宫后,发现夫人平素用的口脂忘在了寝宫了,奴婢便回去取。”
“所以这期间,你不知道夫人见了什么人?”
“不——不——”
辞玉仍有些不耐,扬榷又笑道:“碧儿姑娘,你说不什么?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是不知道?”
此话听着饶舌,却也值得推敲。
碧儿抬起头,看向了李明卿。
目光随之落在沈孟身上。
李明卿听见自己心底有个声音——
——不要说
——不要说
“奴——奴婢取了口脂回来,看——看见——”
太子斤竹发问道:“你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