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的一层,以正门为分界,整个东半部的南面,是医务室所辖区域,包括检查室、诊疗室、观察室、药品器材室、医生休息室等,东部的东面数个房间打通,设置为拥有百台电脑、百兆带宽的微机房,北面为图书馆,而整个西部全部划分为健身活动区,其中包括在大厅中部划分出的两个篮球场,两个排球场及在周边摆放的乒乓球台、台球台,以及安放在室内的一系列健身器材。平日里这些供狱警管教休闲、锻炼和娱乐,只在周六、周日的下午才会对表现良好的犯人开放,而这些器械的维护、场地的清洁打扫,则归一区处理。而一区,一直是各监室轮流值勤,算是能挣奖励积分的份外劳动。
今儿个跟周志勇聊到这儿,赵博忽然就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安排专人负责,安排闫峰这类身份特殊、关系亲近,或者需要特殊照顾的犯人去干这份优差,定能让他们心生感激而向自己奉献更大的好处。
这么想着,就有点儿走神儿,没听清老周又说了什么,回过神儿来见对方带着疑问的眼神,有些发愣,下意识地问:“什么?”
周志勇笑着碰了碰他,并不介意地重复:“你说,你把闫老头儿接回来放哪儿?放医务室养着?就不怕老刘嫌麻烦?”
赵博一撇嘴:“嫌什么麻烦?就是在他那儿输输液罢了,闫老头又不是个能惹事的,放他那儿,省得来回来去的折腾。”说着,又忍不住抱怨:“他那儿够清闲的了,大病,大病不治,小病,小病不管,他们那几个人还能干什么,也就接骨缝针最拿手,说白了,就是个专治跌打损伤的江湖郎中。”
周志勇笑,“你也得体谅不是,他们都是半路出家的半掺子,也就小贾是个正正经经从医科大学里出来的学医的,那三个,能给正正骨,缝缝针,挂个水就不错了,到底没给谁下错过药,治死个人呢,知足吧。”
话说到这儿,赵博看了眼侧下方那个被铐在铁栅上的身体,用胳膊肘碰了碰周志勇,“听说昨晚上你那区又给送过去一个?是那小子下手打的?”他扬下巴指了指,又小小地刺激对方:“当心啊,你们区闹几回了?当心这个季度的安全奖没了。”
周志勇有点儿火大:“有什么法子,每次进新人总得来这么一出,进我们区的哪个是善茬?你当都是你那区的经济犯?要想不闹事,就不要进新人!”
说话间犯人们已经陆续走光,监狱大楼内除了剩下的值日打扫的人犯就是不需要继续跟岗的狱警,两位区长也不必继续盯着,离开栏杆,一边继续聊着天,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忽然楼下几声叫骂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原来是三楼两个留下来打扫的犯人拎着水管往铐在铁栅上的沐辛身上喷水,冷水溅到楼下,浇到刚盯完岗,坐电梯下楼经过大厅的几个狱警身上,他们一边跳脚避让着,一边抖落着身上、帽子上的水,一边仰着脖儿叫骂:“你他妈的眼瞎了?故意的是吧,王八犊子,找收拾是不?”
三楼上那个惹了祸的犯人趴栅栏边儿,低头哈腰地给赔不是:“对不起,实在对不住了管教,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赵博注意到那个被铐在栅栏上的人毫无动静,忍不住提醒:“老周,差不多该把人放下来了吧?铐多长时间了?别把人折腾坏了,被人家追责。”
周志勇却不以为意,“刚铐了一宿,没事,事先都打过招呼了,惹不出大事。”
两人不再注意楼下的小纠纷,继续往回走,周志勇还在解释:“那小子也没那么不禁折腾,从小练武的人,比一般人都结实着呢。”
赵博心里一动,想起前两天吃的那顿请,于是追问:“谁啊,这是新来的?犯的什么事?”
周志勇顺口就告诉了他:“你准知道,那个演电视剧的小白脸
儿,叫沐辛,前阵子新闻里总报他,那不是判了个十五年嘛,就送我这儿了。”
赵博面露惊讶:“是他啊!我知道他,我闺女前两年追星追的就是他嘛,满屋子贴的都是他的招贴画,前阵子这小子犯事儿,我闺女趴屋里哭了好几天,眼睛都肿得见不得人,她妈没法子,专门给她请了两天假,这把人给坑的!”说着,扭过头去,又看了两眼。
周志勇拍拍他的肩,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啊!我儿子倒不追星,可他学古惑仔啊,天天腰里别个双截棍,嘿嘿哈嘿的,看见他我就想拿脚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