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南边，”雷阳想都不想地否决了这个提议，“去了南边，我更照看不到了。”他有些艰难地支着扶手动了动身体，刘锦西忙欠身试图扶他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啧道：“你看你这一身伤，人家当兵都是天下太平，怎么到你这儿，就跟咱们国家真跟谁开了战似的，是不是你家老头子亲生的，我怎么觉得他是在往死里整你啊？”

雷阳腾出手来就给了他一巴掌:"胡说什么，你们这帮蛀虫知道什么，天下太平是我们这帮人打出来的！没我们这帮人镇着，你以为你们这帮人还能安享太平？作梦去吧！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这就是至理啊！所谓商场如战场，你们做生意的勾心斗角，斗得厉害，那也只是如战场而已，真正斗得狠的，还是得在战场上，懂不懂？很多事没有公开并不等于没有，你知不知道！”

刘锦西素知他的脾气，也不和他争辩，顺着他的意敷衍道：“是，是，是，我知道，多亏了你们，你们当兵的了不起！你们保家卫国，你们救国救民。”他把轮椅拽到自己的沙发边，轻拍着对方直挺挺的右腿：“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不明白，就算你们家是为了让你多捞军功能早点儿升上去，可也不能让你冒这种险吧，你说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雷家这一代还有谁能撑得起来？”

“怎么说话呢？怎么就没人能撑得起来了？我家老大，老三都是吃干饭的？哪怕老四是个废物，我大哥和小雨也都比我强着呢，就算没了我，最多以后我们老雷家在军队这一块儿可能会被削弱，可也不会象别人家那样败落下去。”

刘锦西递给他一杯温水，摇头道：“你这个人怎么拿不住重点呢？我是为你抱不平，谁有闲心管你老雷家败不败落。”

雷阳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便不再喝了，水杯拿在手里转来转去：“我也没什么不平的，想要军功，就得上战场拿命挣，战场上哪有不危险的地方？受点儿小伤就受不了了，那些牺牲的又跟谁说理去？你不当兵不懂这些，我也跟你说不清楚，等我哪天精神儿了再好好教育教育你，今儿个不行，身上开始疼了，不能再在外面耽搁了，我还得回医院养着去，咱别说那些个没用的，我就问你一句，我这忙，你帮不帮？”

“帮！那没说的，咱哥儿俩谁跟谁啊，要说你老雷家跟安家真要是扛上，我不敢明着站队，可只是私底下帮你联络联络朋友，牵个线，搭个桥什么的，当然没问题！”

雷阳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微微一笑：“成，就这么说定了。”继而按下扶手上的电钮，房门应声打开，一直守在门外的勤务兵小伍大步进来：“队长，已经超时十四分钟了！”

雷阳挥手：“好，好，现在就回去，我没事。”

刘锦西被雷阳那一眼盯得心里打鼓，到底已不是少年，只知道满腔热血毫无底线地支持兄弟，人长大了，顾虑也多了，虽然知道自己这么说没什么不对，可到底有些心虚，兄弟和利益，难道真的只能选择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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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的另一个套间里，今日订婚宴的主角刘锦南毫无主角意识地窝在沙发的角落里，跟小伙伴们汇报打探来的“敌情”：“我打听清楚了，你折腾进局子里的那个小明星，是雷老二在部队里收的小弟，前两月这家伙一直在西北野战，不知道信儿，这不回来了，得了信儿就找你算帐来了。“

安辰远尚没有说什么，陆小龙倒先急了：“那个沐辛，怎么跟雷二哥扯上关系的？他也没说过啊！”他表情紧张地看了安辰远一眼，“这可不怨咱，怨他自己没说啊，咱要是知道他是雷二哥的人，咱也不能动他，是不是？”见大家都没什么反应，神情忐忑地又重复了一次：“是不是。”

独占了一

个单人沙发的李骁龙用细长的手指灵活地剥着松子，把剥出来白白胖胖的籽仁儿堆在一堆儿，头也不抬地说：“这下你麻烦了，雷老二是有名的护犊子，他初中那会儿带着人把南街那一片儿的混混给全扫了，不就是因为南街有人堵他的同学收保护费吗？那个小明星被你祸害成这样儿，他这回不扒你一层皮才怪呢。”

李建军年纪小，没赶上雷阳雷雨兄弟俩称霸的时候，不象安辰远，李骁龙之类的还赶了个尾巴，耳朵里塞满了雷家兄弟的传说。闻听这话，眨巴着一双小眯眯眼儿，不相信地追问：“还有人敢收红星学生的保护费？扯犊子吧？这是天子脚下啊，谁敢在红星附近闹事儿？”

李骁龙不耐烦地撇了他一眼，但还是跟自个儿这个小堂弟解释：“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年代，跟现在能比吗？再说了，谁不知道咱红星里的学生非富即贵，那些小混混们不敢堵咱们这些人，堵个家里有钱的宰，也是很正常的事儿，而且都是些十来岁的小崽子，钱儿也不多，每次十几，几十的出入，没闹大之前，还真没人注意过这些。”

李建军跟在堂兄后面没皮没脸惯了，根本无视对方不耐烦的眼色，兴奋地追问：“那后来呢？后来呢？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骁龙扫了眼其他人，见宋致远、周一韦这两个跟李建军差不多大的也同样一副期待的样子望着自己，只好简单说道：“后来有人不开眼，堵了雷老二班上的同学，不但堵了，还把人给打了，”他眼光扫过面无表情的安辰远，“你说打就打了吧，还他妈的打了人家的脸，那小子那小脸儿肿的，象个馒头似的，结果就让雷阳给发现了，那孩子爹妈还没怎么样呢，雷老二先不干了，当天儿家也不回了，就跟着那小子，等那帮混混们再出现，可就倒了霉了，四五个人打不过他一个，那时候雷老二多大？”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朱宝良挺捧场，接茬道：“十二、三吧？刚上初一，”扫了眼李建军几个小的，又解释了一句：“那时候小学就上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