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耿家，以商立家，以儒正基，传十代，历百年，家风清正，弟子守礼……”

台上说书先生说得神采飞扬，台下一青衣士子不徐不缓地说了个“起”字，同时挑开茶盖。

“……因家祖立下先训，不可与百姓争利，故以斗量米，米漫盈斗，称无尖不商……”说书先生望一眼台下客。

“承。”青衣士子啜一口杯中茶。

“但是……”说书人一惊堂木拍在桌上。

“转。”青衣士子漫不经心地转动茶盖。

“……到了此代，家主耿良，无恶不作，无所不为，渐渐发展成为无奸不商。呜呼哀哉，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说书先生从小几内侧拨拉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盒。

“合。”青衣士子合上茶盖。

“各位听客，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在下感激不尽。”说书先生以钱收场。

“陈词滥调，毫无新意。”青衣士子文末总结。

那小铁盒兜兜转转，传到他面前时，他却摸出几钱碎银，径自投入盒中。

说书先生双眼霍的亮了起来，堆出一褶子的笑：“这位爷，您是常客吧？”

青衣士子拱手微笑：“先生书念得极好，小生很是喜欢。”

二楼的天字号雅间，突然探出一只手，抬手一扬，一粒雪花银险险擦着青衣士子鼻尖而过，直直栽入盒中。

有人“啊”的一声，似乎想为青衣士子抱不平，待他瞥见雅间门口一点紫色衣角，立刻谨言慎行地闭了嘴。

紫色染料极为罕见，只因原石另有大用，而且有价无市，能绣一圈紫色暗纹，都是穷奢极侈，如他这般整幅衣料地染色，同把京城最繁华地带一圈大宅子裹在身上没什么两样。

那紫衣少年长眉入鬓，面庞俊美得有些锐利，目光缓缓扫过青衣士子的脸，轻蔑地“呵”了一声，再对说书先生道：“继续讲啊！耿某人的光辉事迹，”他顿了顿，“拣最肮脏、最下流、最卑鄙的来讲。”

这是很明显的仗势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