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为夫便看着夫人吃。”陆文修说完便坐下身子,一动不动地望着柏紫苏。
柏紫苏大窘,毕竟被陆文修一双冷似寒冰的眸子盯着谁都不会舒服,于是她连忙推辞说:“哪里有奴家吃饭让将军看着的道理?将军真是折煞奴家了。”
谁知陆文修并不为所动,铁了心就要柏紫苏把这满满一碗青菜吃完。他不以为意道:“无妨,夫人正在长身体,多吃些也是应该的。”
柏紫苏:“……”
长你妹的身体,老娘都二十了,该死的陆文修明明就是在故意整自己。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柏紫苏欲哭无泪,只好乖乖照办,一顿晚饭吃了大半个时辰,面前的青菜才总算是见了底。
随着时间流逝,柏紫苏头上的包越发明显起来。不知道是这副样子太过可怜导致陆文修大发慈悲,还是陆文修实在是觉得盯着她吃饭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所以饭毕之后也没有太过为难柏紫苏,草草便放了她回屋。
这一碗青菜下肚,作为肉食动物的柏紫苏脸都快吃绿了。
她急急忙忙跑回屋,召来毛桃儿道:“你去厨房看看冷吃兔还在不在。”
毛桃儿点点头正要出门,又被柏紫苏抓了回来一番嘱咐:“偷偷地端来,出声地不要。”
毛桃儿慎重地点点头,这才带着重大使命朝厨房纡回过去。结果冷吃兔早已经不知道被撤去了哪里,但好在兔头还在,若是好好料理,应当还能让柏紫苏加餐一顿。
再怎么说,她上辈子吃完的兔头都够凑个百户了,写出做法对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柏紫苏想了想,很快铺纸写出几行娟秀小字。
陆府厨房中的下人们各司其职,用过晚饭后纷纷开始打理厨余事物,而后便该清点次日用度,厨房也会因此冷清一段时间。
毛桃儿正要在这样的时间偷偷溜进厨房,用番椒和兔头,制作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美食。用重滋味的番椒和姜块等佐料,大火卤制,最后置红油炒香爆熟,厨房中便会充满川蜀特有的味道。
兔子一定要配上番椒和红油,这是川蜀对兔子最大的尊重,更是每一位川蜀人心口相传的约定。兔头在卤汁中充分入味,而猛炒又让这种美妙升华,自然的馈赠与人类智慧的结晶此时完美相容,这道堪称完美的麻辣兔头,很快将会以最佳的状态呈现在柏紫苏的面前。
厨房中向来会准备下一些点心果品,以备有人深夜传唤。故而有时李氏或者柏紫苏身边的丫鬟来亲下厨做几个小菜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毛桃儿堂而皇之地端着兔头回到柏紫苏屋中,并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柏紫苏早已是垂涎三尺,但是又念及时间尚早,陆文修大概还没有睡下,万一他又杀个回马枪来自己屋子,那画面就太美了。所以柏紫苏只好强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准备去书房先熬上一阵,待到夜深人静时,再偷偷作案。
正巧先前叫毛桃儿找了一本指南,柏紫苏正打算趁这个时间研习研习。
结果人在书房还没有坐稳,陆文修果然来了书房。
柏紫苏眉头一皱,觉得大事不好,连忙把手上的书塞在裙子下面,试图瞒天过海。陆文修从前三天都不见柏紫苏一次,现下见得也有些太频繁了吧?难不成这个人是觉得整李氏没有意思,所以把自己列上了他的死亡名单吗?
陆文修自然将她行云流水地动作看在眼里,故而对她说:“你怕什么?拿出来。”
“夫君说什么呀?紫苏听不明白。”柏紫苏一脸纯良地摇摇头。陆文修居然还问她怕什么?当然是怕陆文修本人啊!这难道还需要纠结吗?
“我不想动手。
”陆文修神情冷漠,“把你刚才看的东西拿出来。”
“小女子的书,恐污了将军的眼。”
陆文修盯着她,没有说话。熟悉的眼神又一次出现了,柏紫苏只觉得背后汗毛直竖,于是她之好咬咬嘴,慢吞吞地把书从裙子底下掏出来,不情不愿地递给陆文修。
陆文修定睛一看,不由得眼角一跳。他眯着眼又确认一遍,封面上赫然是《如何成为贤妻》六个大字,的的确确不是自己眼花。书名如此倒也罢了,偏偏里面的内容无比详尽,还配有栩栩如生的插画,陆文修忽然就明白了柏紫苏为什么几日来变得有点像个神经病。
陆文修:“……”
这个柏紫苏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这种书,以后不要看了。”他说着信手把书丢在桌上,“前些时候的前七卷《凉书》,我今日来拿。”
眼看没有被找茬,柏紫苏心下暗喜,连忙让毛桃儿找出早先放好的《凉书》,郑重地交予陆文修。
“我看完会让人拿来,并着后三卷一起还你。”陆文修的冰冷的神色终于在书册前有所缓和。
“紫苏从前以为将军是行伍粗人,没料到您博学多闻,《凉书》留在您手上,刘昞先生九泉之下也该心安了。”柏紫苏微微一笑,“您不必还我,若是能在我拙劣的批注上多标些见解,岂不是比物归原主更有价值吗?”
“我先前便仔细读过后三卷,夫人的批注很独到。”陆文修脸上难得出现一抹不易令人察觉的笑,“过些日子要和夫人好好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