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二哥面前怕什么?”柏学倏然发笑,“这才像我们柏家人,你可不能委屈着自己,听哥的,不要怕什么流言,要愁也是姓陆的发愁,不过你直接带着上街是不是有些太明目张胆了?”
“二哥,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柏紫苏笑得很勉强,“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
“嗨,别怕,大哥倒也算了,他是木头脑子,二哥我什么时候不是向着你的?”柏学插着腰点点头,“谁让那个姓陆的顶着两个眼珠子用来出气,连我这么如花似玉的妹子都看不上?我看他就是打仗打傻了,不傻也是瞎了,头不合适。”
柏学话音未落,柏紫苏身后的陆文修忽然转过身来问他:“内兄似乎对陆某很有意见?”
此情此景,柏学自然看得出来,陆文修脸上神情自若,但眼中分明蕴含着腾腾杀气。
对于柏紫苏的这位夫君,柏学是见过的,而且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相貌的确比柏家人要强上很多。熟悉的脸忽然又印入他的眸子,柏学顿时只觉得陆文修的眼刀子快要活活从自己身上刮下一层皮来。他不禁一愣,随即咬牙切齿低声对柏紫苏道:“你跟文修上街,怎么也不提醒提醒我?”
柏紫苏摊摊手,“我还没提醒你?你倒是得听啊。”
柏学苦笑着看看陆文修,感觉自己刚才吹出去的牛是收不回来了。何况陆文修虽然看着细皮嫩肉但却是实打实的一介武夫,动起手来那肯定得是自己吃亏。于是柏学干脆对着陆文修一拱手,壮着胆子说:“你……不准欺负我妹,告辞。”
说完便一溜烟似的跑了。
“柏家可真是人才济济。”陆文修瞥着柏学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柏紫苏目送柏学回到了方才的潘公子身边,两人说了几句,潘公子的视线便朝着柏紫苏撒来,半晌,两个人才施施然离开街头。
“这潘公子,好像腿脚不太方便。”柏紫苏看看陆文修,“你认识吗?”
“自然认识。”陆文修回过头,“内阁首辅潘和家的独子潘世严,朝堂上岂会有人不知?”
柏述虽然权势熏天,但也不过官任内阁次辅。他和夫人满共育有三个子女。长子柏蔼,经科举上任,官拜翰林院编修。次子柏学,人跟名字恰恰相反,学业最不上心,靠爹先入国子监读书而后谋了个闲职,他倒是做的挺上手。除开这两个儿子,最小的女儿便是柏紫苏了。
柏述之所以能混出今日的成就,和他一手溜须拍马的好本事分不开,尤其是因为他深知首辅潘和的喜好,总能讨潘和欢心,两个步调一致的人很难不走到一起,就这样内阁被两个人牢牢把持住了。为了巩固这次辅的地位,柏述先前还一度准备把柏紫苏嫁给年愈六旬的潘和作小。
柏紫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口味,有点重啊。潘和的年纪比柏述还要大上十几岁,柏紫苏要是真的嫁给他,那日后上朝见面,潘和该管柏述叫小老弟还是叫岳父啊?”
“此事并非道听途说,按说柏紫苏是柏述和夫人的掌上明珠,我实在不懂柏述为何会由此举动。”陆文修解释道,“说起这位潘公子,和柏学还真是臭味相投。两个人皆是未经科举直接入仕,靠地全是潘首辅劳苦功高。”
潘世严正任尚宝司少卿,官虽是个从五品,日常也只管管官员们的大章,不要乱盖就行。表面看着潘首辅的这个儿子是废了,但他实际上是潘和的智囊,时常参与内阁的票拟,很会摸皇上的心思。
潘家的这对父子,仗着皇上亲政不久便只手遮天,简直可以说是权倾天下。先前就连皇上的叔叔辽王想要拿到岁供,也要花钱讨好潘家人。这世上能够得到的东西,这对父子都得到了,美中不足的只有潘世严小时候坠过
马,摔成了瘸子,不太健全。
柏紫苏听着不禁咂舌:“幸好他姓潘叫世严,他要是姓严再叫个什么世藩,那怕是不光得瘸条腿,还得瞎一只眼。”
陆文修:“……”
看来小阁老这称号不是吹的?
“我以前听说过,柏家的老爹和潘家狼狈为奸,迫害了不少正直的能臣。”柏紫苏心里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她甩甩手上的茶包,“我逛腻了,我们回去吧。”
陆文修自当是欣然同意,跟着蹦蹦跳跳的柏紫苏往回走。
才到陆府的后门,陆文修看到远处站着什么人,他示意柏紫苏先回去,自己则朝远处走过去。柏紫苏朝他挥挥手,她猜想应当是自己不便知悉的军中事务,于是就站在原地等陆文修回来。
落了单自然是有些无聊,柏紫苏低着头在原地绕圈。绕至第八圈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是有人站在自己前面,她有些欣喜地抬起头,刚准备叫声“将英哥哥”,就见几个陌生面孔撞入了视线。
预料之中的陆文修并不在她能够看到的地方,有了上次被绑票的经验,柏紫苏心想当然很清楚这几个人来者不善。可是上次在西山,荒郊野岭倒也罢了,今天已经在陆府的后门,这些人难道还敢如此明目张胆?
她下意识回过头就要跑,却被这几个贼人一把捉住,转头就要往不远处的枯井里塞。
陆文修正是在这样的时候往回走着的,他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思索什么事情,却迎面撞上了这一幕。
“狗男女自有天收。”
柏紫苏坠井在即,只好伸手抻着井沿,涨红着脸道:“你们搞搞清楚好不好?”
几个人一见到陆文修,立即转移了火力,“把他们两个都推到井里去,明天等陆家人来捉奸,咱们就可以去收钱了。快!别让这个书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