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中心的工作,就是每天重复做,不需要考虑太多,不像医院,复杂又充满着未知性,我时常会在想,如果没有六年前那场车祸,我大概就和安之留在同一个单位,只是造化弄人,想来我就是注定了要做体检中心这一行,但是日子也过得很充实,快要下班的时候,前台的小胡来找我,说有人找,安之在上班,除了临医生,我想不到还有谁会找我。
我好奇的问:“是临医生吗?”
因为小胡见过临风,也知道他是医生,所以我很自然而然的问是不是临医生。
“不是的。”
“那会是谁呢?”
“是一位瘦瘦的女子,扎着一头长而直乌黑的头发,很是显眼。”
我没有回答,只是按了电梯下去,电梯打开的那瞬间,见到了一位扎着马尾个子不高的女子,淡紫色针织毛衣,牛仔裤,背着双肩包,穿着白色运动鞋,直到她转身看向我,我才知她是季思渊,对于季思渊,我一直都不愿去了解,仿佛她的出现,就是让我看清局势,记不起是几年未见了,她一点都没有变,只是额前不再是刘海,少了份童真,倒多了份成熟,我想起了高三下半学期,陈钒的班上来了一位转学生,那时候还引起不小的轰动,我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人会在高三这个非常时期转学,要知道可能一个不留意就会影响高考,直到有天放学后,我抱着书从教室出来,因为我的课室在一楼,陈钒在二楼,要看到陈钒很容易,只见陈钒揽着季思渊的肩膀下楼,我定定的站在原处,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安之拍我的肩,我才恍然大悟,第二天中午,我在教室看书,季思渊来找我,也不知她问了多少人才找到的我。
她来到我旁边坐下问:“你就是陈钒的女朋友暮染吗?”
“有事?”
“你好,我是季思渊,刚转学过来的。”说完她伸出手,我礼貌性的握上去。
季思渊接着说:“原来你就是陈钒的女朋友。”
说完她微笑的转身离去,因为学业很紧张,我没来及的想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也就埋头复习。
她看到我问:“暮染,你过得可好?”
“还好。”
“自高三那年,我们便再也未见过。”
“想来也有好些年了。”
“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事?”
“我能和你坐下来聊聊吗?”
对于季思渊的邀请,我感到很意外,虽然我们俩从未因为陈钒的事而怎么样,我不会想到我会这么心平气和的面对,只是我不明白,季思渊怎会知我在这里工作。
“可以的,我们这个点也下班了,但你得等我下,我换了工衣便走。”
季思渊点点头,我上来更衣室换下我的护士服,从高中毕业那年,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因为和陈钒的缘故,我连同学聚会也没参与过,虽然不知道季思渊为何来找我,但是我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然我想她是不会找我的,她知道我不愿意见她和陈钒,都已过去许多年了,如果说当年我很不理智,那么现在我的内心至少是平静的,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东西。
我们来到了单位附近的咖啡馆里,从前我是不爱喝咖啡的,要是喝咖啡我也会放很多的糖,因为我怕苦,小时候身子弱,吃了好多年中药调养,所以一看到咖啡,就如同看到中药,而因为方旭宇的出现,让我爱上了这个味道,所以一有空我就会过去喝一杯咖啡,而且还是要最苦的意式浓缩咖啡,方旭宇说过,静下心喝一杯咖啡,你会想明白很多事,而那时你就不觉得苦了,每次我拿起咖啡喝时看着窗外,我都在想,方旭宇会想些什么,渐渐的,我好像明白了
一些,以前上数学课学到相交线时,老师用最简单易懂的解释告诉我们,他说,相交线,是两条直线在彼此的生命中有过一次相交,便渐远渐行,越行越远,永不相见。
我坐在季思渊的对面,看着她低头捧着拿铁喝了起来,我仍记得第一次见季思渊时,她剪着平刘海,一头乌黑的齐肩头发,她明明长着一副邻家女孩的模样,应该是很亲近的,而她坐在我旁边,眼神里却充满着冷漠,和她表面呈现的并不同,我时常会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才会让一个本来该是这样的人的生活过成了另外一种人的生活,后来从陈钒那里得知父亲早年的离去,转学前和她年龄相差不远的姐姐因为煤气中毒而离去,我才明白了一切,虽然知道她特别依赖陈钒,可我觉得她不过是想要寻求一种安全感,所以也就没多少顾虑,直到高考前夕,陈钒突然约我到操场,我们并肩走着,那会是冬天,我刚在被窝里出来,穿得也很单薄,所以两个小手不停地搓,想要以此来取暖。
陈钒见我,脱下他的外套披我身上说:“不好意思,大冬天把你喊出来。”
“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
“暮染,你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学业上也很优秀,你从不会给我添麻烦,有事也是自己一个人处理好的,而我的存在,不过是锦上添花。”
“陈钒,你说什么呢?”
“暮染,我们分手吧!”
我停下脚步,想起了一个夜里陈钒把手机借我时,我看到了季思渊最后发来的消息,‘她或许从来没有爱过你。’我不知道是陈钒故意给我看还是因为真的只是巧合,我于是关掉手机。
“是因为季思渊吗?”
“她或许更需要我的照顾。”
“原来我所怀疑与猜测的都并非我多想。”
陈钒突然两手抓住我的肩膀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甩开他的手,把外套扔了过去给陈钒说:“好了,你的想法我已经明白了,就这样吧!”
我转身离去。
陈钒突然说:“暮染,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陈钒回答说:“如果说当初我对你的爱还不够确定,那么这一刻我算是确定了。”
说完我头也不转的离去,没想到哪天,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当两个人在道路上越走越远,会渐渐的迷失自己,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爱着对方,真的失去后,才会明白,原来心里一直有一个人。
其实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坚强,为了能不想到陈钒,在那之后我就开始拼命的复习,我和陈钒说过,如果哪天我们分手了,我不会恨你,也不会再见你,我会把这股子气作为我努力的动力,我会让你知道,我可以更优秀,虽然在后陈钒也来找过我,我也当作不知道,因为在班里是班长,自然是以学业为重,一来二去班里的同学也帮着我拦着不让陈钒打扰我。
季思渊放下手中的拿铁看着我,她的眼神里明显温暖了许多,而季思渊这样的改变,也多多少少和陈钒有关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我好奇的问。
“其实找你真不简单。”
“是吗?”我回答道,因为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言语回答。
“陈钒想见你。”
季思渊突如其来的五个字,让我感到困惑。
我回答说:“他想见我大可和你这般的来找我,为何要通过你来找我?”
“他再也到不了了。”
“什么意思?”
只见季思渊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我的咖啡前说:“你会明白
的。”
说完季思渊转身离去,背影却显得那么的孤独,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隐隐不安,我打开放在季思渊放下的纸条,里面用黑笔写着祈福医院,血液科603房,我什么也没想的拿起外套就乘车去了。
出租车缓缓的停在了祈福医院门口,我下了车,虽然脑子里有无数的念头在打转,可我也不愿意相信,直到我来到603房,看到背对着我坐在轮椅上正在呕吐的男子,护士在一旁忙活着,是陈钒,我打小就记不住人,记人就看一个大体的轮廓线条,而对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是不会认错的,我轻轻地推开门,护士见我刚想说声什么,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她就收拾好的关门离去,我把包和外套放在一旁,为了让陈钒好受些,我把手搭在陈钒的肩上。
陈钒转过头问:“思渊,是你回来了吗?”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眼前站得明明是我,陈钒为何叫我思渊?我用手在他眼前打晃,陈钒没有一丝的感觉,甚至也没眨眼,他是看不见了吗?
“思渊,怎么不说话了?”陈钒接着说,继而拉着我的手,他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脸上也没了刚才的笑容。
我蹲在陈钒的眼前,陈钒突然放下我的手转头背对着我说:“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忍住自己快要掉下来的泪水问:“告诉我,这些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已经结束了,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们至少是同学,作为一个同学,我连最基本的问候都不能吗?”
“同学聚会你从未来过,如今谈什么同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