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不解的看着他，拉了拉他的手，想叫苏梵迟跟自己说说他是在叫谁。

那家大商户的院门敞开着，外面人群熙熙攘攘而院内则显得安静许多，只有两三个人。

为首的那个男人一身白衣，淡紫色的水云纹衬托在外袍上，整个人干净的不像话。

他身后跟着两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少年，同样是白衣飘飘，犹如不问世事的隐士。

那男人显然是耳力极好，竟能从嘈杂的人声中听到苏梵迟的一声嘀喃，回过头来带着一丝吃惊的神色看了身后的人群一眼，仿佛是要找到那声音的主人。

面对那人的目光，苏梵迟躲躲闪闪的，拉着小哑巴隐进了人群，默默的看着他们几人的动静。

小哑巴很是不解，明明是他硬拉着自己挤了进来，现在却又退却了，真是摸不清他的想法。

她拽了拽苏梵迟的手，一脸迷茫的看向他。

站在她身旁苏梵迟的脸色不断变化着，蹲下来对她说：“小哑巴你想知道吗？”她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那个人是我师兄。好吧，这事是很久以前的了小哑巴。很多年前，那个人收留了我，把我带回了青芜，啊，这个回来再和你说。”

“那时候我两人时常是拌口角，不过小瘸子也总是先一步原谅我。后来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我也做了一些坏事就与他形同陌路了。当时我待他的样子，是真的很过分。小哑巴，你最好乖乖闭好嘴巴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小哑巴听话的点了点头。

苏梵迟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拉着她就要走。

小哑巴想了想，还是站住了，苏梵迟有些生气地拉了拉站在原地不动的小哑巴，催促她赶紧走。

小哑巴示意让他把手掌摊开，在他手上写着笔画——哥哥，我觉得你应该和他好好聊聊，说不定心结就解开了。

等她写完后，苏梵迟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甩开她的手淡淡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教了。我劝你安分点，你的命还在我手里。”

那小哑巴仍然是倔强的拉过他的手，又写道——哥哥，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这事情不解决你心里定然很过意不去。

两人双双沉默了下来，谁也不看谁。

苏梵迟简直烦透了这个小乞丐，自己还照顾不好竟然还天真的想管别人的事，真是可笑至极。

他苏梵迟向来是一把硬骨头，没人能啃得动他，只要不是他自愿，一切都是空谈。

上辈子心软了一次，这辈子就不会了。

小姑娘满脸真切，看来是很希望他能和那个人去聊聊。

没有回话，转过身扔下她就径直离开了。

那小姑娘看他是真的生气了，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苏梵迟沉默着，思绪翻涌。

不是他真的不想见，他见了他，只会让自己在想起那件他不断在后悔的事情，还有对他的歉意。

当年的苏梵迟心里只有滔天的恨意，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待他如亲人般的师兄。

每次见到他，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现在想起来心里是五味杂陈。

听着身后的动静，知晓是那小姑娘在跟着自己，苏梵迟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哑巴识趣的站住了，仰着小脸看着他。

“还要跟着？”他冷然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

苏梵迟看着她的样子，恨不得把那张总是一副柔柔弱弱样子的脸皮撕烂，看看她到底整日里想这些什

么，怎么就这么傻，傻到骨子里了。

苏梵迟冷哼一声：“给老子滚开，别脏了我的眼。”小哑巴走近他，轻轻攥住了苏梵迟的衣袖。

“我……”

他刚要怒斥，到了嘴边的话却被硬生生被自己堵了回去。

那小哑巴哭了。

他这时才看清，自己的衣袖一角已经被她的泪水浸湿了大片。或许，真的有些过分了。

她也是出于好心才对自己这么说的，自己没必要冲她发这么大的火。

苏梵迟叹了口气，终归是拗不过自己的良心，亦或许是多多少少受到他那个柔柔弱弱的师兄的影响，心还是软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小哑巴毛躁躁的脑袋：“走吧。”

刚刚还在哭哭啼啼的小哑巴转瞬间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屁颠屁颠的跟着苏梵迟回破桥底下去了。

苏梵迟用小哑巴讨来的银两给她买了块酥油饼，也算是对她的补偿了。

行人纷纷，天色阴沉了下来，大雨将至。

街边上挂着的灯笼全被人家收了回去。此时的街巷看起来空旷了几许，和前两日的繁华仿佛根本沾不上边。

天上被厚重的阴云遮了一层又一层，压抑的恼人。苏梵迟前脚刚带着小哑巴进了破桥底，桥外后脚就下起来瓢泼大雨。

饼脏了，掉在了地上。小哑巴刚想要去捡便被苏梵迟拦住了，有些东西，脏了就没有价值了。

她有些可惜的看了眼埋没在泥地中的饼，乖乖回来帮着苏梵迟生火。

柴火被雨水打湿了，指望不了了。今夜又是一个没有火光的晚上。

几经尝试，还是放弃了。

小哑巴窝在墙角下，安静的看着远处时明时暗的点点灯火。苏梵迟坐在她对面，思绪翻涌。

今日一见竟还是如此的熟悉。纵然过了这么多年，他这个柔柔弱弱的师兄还是老样子，只是长高了些许，身上那股书生气被扫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