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丝汀一下子坐了起来，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茫然地看了看周围，肩膀顿时松懈了下来。
“没有火啊……太好了。”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克莉丝汀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那场大火，毁了我整个人生。”
沈希薇将接的那杯水给了她说：“喝口水吧。”
克莉丝汀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然后小声
说道：“谢谢你。”
沈希薇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也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问道：“你和亚修是怎么回事呢？”
听到亚修的名字，少女狰狞的脸色浮现起一抹柔和的神色，甚至让人依稀可以看到以前那个美丽少女的模样。
她沉默了片刻，开口了。
“在我五岁那年，我的母亲去世了，我以为的父亲——也就是罗伯特公爵，他的妻子是国王最宠爱的大公主，但是公爵并不是一个专情的人，被身份贵重的妻子一直压着，终日不得舒心，于是后来认识了我的母亲。”
“公爵年轻的时候英俊、富有，而我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但是正是因为她身上有罗伯特公爵正室妻子所没有的温柔才会被他看上，他织下温柔的陷阱，骗她说自己只是不受父亲重视的私生子。我的母亲彻底爱上了他，可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他就是娶了公主的那个人，但是那个时候，她才刚生下我不久。”
“忧郁成疾的她彻底病倒了，而此时他们两个的事情被公主发现了，公主向国王哭诉，震怒的国王下令抓捕我们，公爵也因此被勒令反省，没有机会再见到我们。”
“我和母亲开始逃亡，可是本就还在病中的母亲连日奔波劳苦忧惧之下，病更重了，终于在一个大雨天的傍晚彻底没有再睁开眼睛。”
“那一年，五岁的我看着外面的大雨和母亲的尸体只觉得那个男人可恨，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害的我和母亲颠沛流离。”
“我想杀了他，然后自己再去死。可是我实在太小了，又做的了什么呢？我在外面流浪了五年，风餐露宿，乞讨，跟野狗抢食，躲避奴隶贩子和大公主的追杀。”
“有一天，我捡到了一把生锈的匕首，我的复仇之心因为这把匕首剧烈地燃烧了起来，我从别的小乞丐口中听说了公爵的行程，决定去突袭他。”
“我当然知道自己成功的几率并不大，但是我其实也不过一心求死罢了，我是真的累了。”
“那天，我蹲守在他下车的地方，从他背后想给他致命一击，可是却被人反手握住了手腕。那个男人扭过来，他年轻又温和，带着温柔的微笑，看了看我手中的匕首，从我手中取下来，问我是谁？”
“我听到旁边的管家过来询问他情况，于是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也知道他就是我的哥哥。”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换了人，也许是一开始我的情报就有误吧，我被他的管家待下去审问，我以为的审问实际上只是安排我好好洗了澡，吃了饭。我觉得这可能是最后的晚餐了，我也想体体面面的赴死，于是当我洗干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管家看着我的脸，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我跟我的母亲很像，管家一直都知道公爵的所有事情。”
“管家去找了亚修过来，我很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他宣布对我的审判。送去他母亲那里也好，直接处死也罢，我都不在乎了。”
“可是他只是笑了笑，然后摸了摸我的头话。”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克莉丝汀。’”
“母亲死的时候我没有哭，在街上乞讨被人踹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我也没有哭，因为风餐露宿生病快要死的时候我也没有哭，可是他那么温柔的一句话差点令我决堤。”
“他把我带到了这里，因为这么多年，大公主始终对我的存在耿耿于怀，他也是为了保护我，我在这个地下室一呆就是六年。”
“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我带一本书，大多时候我们都是不说话的，我看书，他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偶尔，我们会交谈一下
，他问我逃亡时候的事情，我问他外面的世界有什么新鲜事。
“每次我轻描淡写地说以前的事情时，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怜悯，我想他一定是在可怜我吧。”
“我除了看书没办法有更多的娱乐，可是在书中我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逐渐放下了仇恨，我不想让我的一生全部禁锢在仇恨中不得解脱，于是我想要离开了。”
“我想自己一个人默不作声的离开。”
“于是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除了照旧的生日蛋糕以外，他还带了一瓶酒，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把他灌醉以后，偷偷地吻了他。”
“是的，我爱他，所以我要离开他。”
“我时刻谨记他是我的哥哥，我这样阴暗诡谲的想法是多么肮脏与不堪，所以我一定要离开。”
“我在这漫长且乏味的六年里，能见到的人只有他一个，每天我也都在期盼跟他的见面，也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他对我温柔地微笑的时候我就沦陷了吧。可是我不能。”
“开启那扇关了我很多年的门，看见亮光投射进来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亚修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虽然迷离，却很清醒，但是因为醉意，所以无法掩饰，他饱含眷恋地看着我。”
“他说，‘克莉丝汀，你要离开我了吗？’”
“我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于是，我走了回去，当我看到他迷离的眸子因为我的回头而变得亮起来时，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也并不是公爵的孩子，我的母亲也并不是我以为的那么单纯，为了能不让公爵抛弃她，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也就是我，来要挟公爵娶她。”
“可是那场大火，摧毁了一切，我知道那是公主派人放的，她恨我的母亲破坏了她的家庭和体面，连带着我都恨之入骨。”
听完以后，沈希薇也沉默了。
凌晨的夜，寂静的连雪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嗯？”克莉丝汀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讲。
沈希薇笑了笑说：“我们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技术叫植皮，已经很成熟了，就是从你身体的其他部位取下一块皮肤缝合到你的脸上，对于你这种烧伤性的皮肤应该可以修复很大一部分，当然可能不会像你最开始的那样自然，但是绝对可以好上很多很多。”
克莉丝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满怀激动地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所以，你有钱吗？”
“我没有。”
“……”
看沈希薇一脸无可奈何，她急急忙忙地说道：“但是我可以在其他事情上报答你。”
“我好像没什么需要你报答的。”
“那我可以去赚钱。”
“很贵，一时半会儿你赚不了多少。”
“那怎么办啊。”克莉丝汀急得都快哭了，希望与失望，只在一瞬之间。
“我们明天先去咨询一下吧。”
“好。”
由于过于激动，克莉丝汀也睡不着了，话匣子打开了，于是又问起了沈希薇与西斯的事情。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啊。”
沈希薇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看着天花板笑了笑说：“开始不喜欢。”
“那就是后来喜欢咯？”克莉丝汀不可置信般，“那你怎么能表现的那么绝情？”
“不然呢？没有结果的事情，何必给人希望。”
“你好理智……可是书里不是有句话叫做：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吗？”
“那不是我的爱情观。”沈希薇转过身闭上眼睛说，“睡吧。”
“哦。”克莉丝汀不再多言，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你如果帮我治好脸，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真的。”
“嗯，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