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服服地洗完澡出来后，郜寒就将刚刚的小事情忘到脑后了。

今天莫名其妙在办公室加了半天班，又是步行回来的，洗完澡后郜寒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已经快十点了。

在厨房烧上水后，郜寒坐在沙发上，听着外边已经弱下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居然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想当初上高中和大学那会儿，通宵两三个晚上都不叫事，可自从参加工作上了班，时时刻刻都感觉很累。

手机在他手上把玩了半天，最终郜寒还是没拨通刘总监的电话。刘总监也没叮嘱他更多账务上的东西，好像莫名其妙之间他们二人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

心事重重地吃完一桶泡面，郜寒给手机充上电后就滚上了床。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操蛋，躺下去刚刚盖上被子，刚刚都快从眼皮子里爬出来的困倦之意就没了，郜寒感觉自己脑子比白天上班还清醒。

丁柠前两天还来找过他，郜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在枕头上嗅到了淡淡的清香。顿时，已经寥寥无几的睡意更是分毫不剩了。

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郜寒有些懊恼地想，怎么就拒绝让丁柠过来了呢？不过虽然有些难受，但这么晚了再打电话让人过来未免有些神经，郜寒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慢慢入睡。

不知道是因为睡前胡思乱想的太多，还是真的被回忆往昔乌鸦嘴说中，吃泡面不舒服了，反正这一晚郜寒的睡眠质量不算好。朦朦胧胧之间他似乎做了一个梦，但是醒来之后混沌的脑子硬是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反正不是能让他愉快的画面。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洗漱完毕，郜寒按照惯例无视了早餐这种东西，穿戴整齐后就出门上班了。

这座小城不存在挤公交挤地铁的恐怖画面，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公交车上总是会有空位的。

但是很不幸，郜寒今天的运气不算太好。

不仅没有空位，而且还破天荒的堵车了。等到郜寒气喘吁吁地从电梯里跑出来时，总经理已经抱着手臂站在办公室训话了。

这份工作挣得不多，屁事倒不少。每天上班前他们总经理都要把人喊道十六层最大的那间办公室里，美其名曰工前准备，其实就是跟传销组织一样喊一些奇奇怪怪的口号。

看到上气不接下气的郜寒，总经理的脸都快要耷拉到地上了：“郜寒，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迟到了？”

郜寒连连摆手抱歉：“对不起对不起！今天路上堵车了，来晚了。”

总经理哼了一声，这种话无论真假他是一概不信的，不过郜寒是他亲自提拔的代理总监，现在若是批评太狠了自己脸上也没光，哼完之后就没好气地说：“参加晨会吧，以后注意些，尤其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

郜寒连连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进队列里。郜寒注意到林风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这真的只是因为堵车才迟到的，看都没多看林风一眼。

早上喊完口号后，总经理并没有让他们直接解散，而是又重复了一遍检查组即将到来的事，命令全员准备好。和昨天如出一辙的轱辘话又来了一遍，郜寒心里都怀疑他们总经理是不是心里也有鬼了，至于这么怕检查组吗？

结束毫无意义的晨会后，郜寒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财务部的工作，无非就是管钱的，可钱不是那么好管的。交税、报账、工资、津贴、来往款、定金，密密麻麻的账目得有百八十个名头，每种账目的流程也有所区别。虽然作为总监，郜寒不需要亲自整理，但是最终还得让他核实把关。而且出于某些原因，有一部分账目是必须让他整理的，绝不能让他人接手。

而且他们公司的账，走的是电子和实物双重流程。每一笔款无论大小，必须记录电子流水和实物单证，最终想让它们完全对住，也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总之，这就是一大团看不到边的乱麻，需要他在检查组来之前整理完毕，或是……伪造完毕。

其实在会计界有这么一句话，一般公司根本不用怕会计造假账，因为一般的会计连真账都查不清，根本没有造假的脑子。

先不说这句话有没有问题，反正是有一定道理的。把账查清，需要认真和耐心，而想要把假账做的天衣无缝，除了认真耐心外，还需要一个好使的脑子。

每家公司，出于各式各样的原因，或是历史深坑，或是分配方式，账目都是有点问题的。这类情况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他们公司是怎么管理的了。可就怕另一种情况，做亏空的假账，这是哪个公司都不能容忍的。

电脑上那满屏幕的数字看的郜寒头昏脑涨，一会儿看是三，一会儿看是五，仿佛故意在跟他做对一样。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思绪，下一秒就会淹没在数字的海洋中。

就在这时，郜寒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回忆往昔：早上好啊，今天睡懒觉了吗？

郜寒“砰”的一拳砸在桌面上，抓起手机飞快地打过去一串字：你到底是谁？有病？再不说我删了啊！

回忆往昔：呵呵，郜总监贵人多忘事啊。

郜寒气的想砸手机了，可是愤怒之下他居然发现了一丝端倪，郜总监？

他当上代理总监，也不过是两三天的事情，理论上来说公司外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也就意味着……这个烦人的回忆往昔，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公司的人。

郜寒忍着脾气，脑海里浮现一个个同事的身影，最终打下一行字：你是行政部的赵哥吗？

行政部赵哥，最喜欢开一些自以为风趣幽默的玩笑，郜寒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他。

回忆往昔回复的依然很快：我说过，你不用猜的。等到咱们见了面，你自然知道我是谁了，在这之前保留一份悬念不好吗？

“好你妈！”郜寒忍不住骂了一句，盯着他和这个回忆往昔的聊天记录看了起来。郜寒一边看一边想，这人应该不是赵哥。因为检查组的即将到来，负责陪同的行政部只会更忙，毕竟他们要练习拍马屁，应该没时间跟自己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

那他，会是谁呢？

郜寒刚想着要不把这人删了吧，回忆往昔就跟未卜先知一样发来一段话：你最好不要删除我，我有办法加你一次，就有办法加你第二次，工作用的微信换起来也不方便吧？或者说，难道你怕了我？

郜寒哼了一声，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激将法了，脾气顿时就窜到了脑门上：我怕你？你来啊，你敢出现在爹面前，爹抽死你！爹不删你的好友，等着你！

回忆往昔：呵呵，希望你能一直这么硬气，这句话是真心的。

说完这句话后，回忆往昔就没再烦他了。可是本就不顺的工作被打断，郜寒面对着满屏幕的数据再也没有思路了，只能烦躁地点上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