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寒早上的时候，是被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吵醒的。

那声音非常低微，若不是四周极其安静，郜寒都听不着它。郜寒在阳光下眯着眼睛，脑子了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他手机的震动声。除此之外家里别无它声，看样子段凌应该是上班去了。

昨天跟段凌在客厅打架的时候手机掉落在地上了，看它那持续不断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这么一门心思要找他。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终于放弃了一样，四周的环境更加无声。随着大脑渐渐清醒，身上的痛意也随之而来。昨天实在是被打的太惨了，郜寒呲着牙慢慢扭动了一下.身体，身上的鞭痕给他带来一阵阵闷痛感。

郜寒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放空脑袋躺了一会儿，脑子里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昨天晚上，他已经做好了俯身献菊的准备，因为根本没指望段凌会放过他，可是段凌确实根本没对他干那些事。郜寒觉得自己一定是斯德哥尔摩了，心里对段凌居然抱了几分感激。而且昨晚他洗过澡后，段凌居然还给他下了碗方便面，而且看他吃饭的时候态度还很奇怪……这种感觉，郜寒有点难以形容。

就好像，段凌对他的态度是一码归一码似的，一方面要找他报复，另一方面还把他当做一个人。

跑是不可能的，郜寒跑不掉也不敢跑，只能期望段凌早点消除心中的愤懑，早日让他离开。可是想到这里，郜寒的心里更加奇怪了，就跟昨晚在浴池里一样，他又开始思索段凌那些话的含义。归根到底郜寒最想不通的一点，就是段凌为什么会对他产生那种……欲望？

姑且称之为欲望吧。段凌恨他是应该的，可是为什么会对他有欲望呢？或许想明白了这个问题，郜寒就能稍微理解段凌的行为了吧。

想了一会儿，郜寒就又想骂娘了，原因无他，只是他想上厕所了……

假如郜寒现在还有胆子，就该直接尿在床上，等段凌回来了好好恶心他一番。可问题是郜寒已经被段凌吓破胆子了，郜寒实在是不敢再惹他生气了，只能自己憋着。

郜寒叹了口气胡乱想着，段凌是不是故意的？他也是男人，不可能不知道男人一觉醒来就本能地想上厕所，为什么早上没有喊醒他？果然是个恶毒的人啊……

而此时，恶毒的段凌正在办公室里，一脸玩味地看着面前紧张的林风。林风的额角冒出冷汗，他心里的想法跟郜寒如出一辙，眼前的段凌和学生时期任人欺负的段凌间直就是两个人。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沉默着，直到段凌先打破沉闷：“行了，说到的事情我会做到的，等这次的流程走完，财务总监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林风的脸上划过一丝窘迫：“段总，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个的……”

“不是？”段凌的脸色微微诧异，不知道是不是伪装的，“那你找我干什么？我觉得，咱们之间还没熟到可以闲聊的程度吧？”

林风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随即又跟鼓足了勇气一样，抬头看着段凌问道：“段总，我早上给寒哥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你……您把他怎么样了？”

段凌嗤笑一声：“我把他杀了，怎么，你要给你寒哥报仇？”

林风微微后退一步，看着段凌的表情似乎是在想这句话的真实性，顿了顿才说：“段总您别开玩笑了，寒哥他……等您出够了气，还是把他放了吧，您做的已经足够了。”

段凌轻轻勾起嘴角，这个笑容看的林风浑身发毛。笑了好一会儿后段凌才问道：“林风，你就这么喜欢当好人？”

林风连连摆手：“不是的段总，我……”

“你以前就是这样，”段凌打断了他的解释，“虽然也跟着郜

寒欺负过我，但也为我说过几次话。现在也是这样，明明你跟着我一起算计郜寒，现在又想为他说情？怎么，还指望郜寒能感激你不成？”

林风憋红了脸，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段凌站起来看着他继续说道：“哪有那么好的事？你觉得，自己能跟在胜利者身后为其他人说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就能改变你作恶的事实？”

林风突然握紧了拳头，说道：“不是的，我从没有那么想过！”

段凌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林风敢在他面前这么刚烈吧，挑了挑眉头问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会儿了跟我来兄弟情深这一套吗？”

林风深吸一口气：“是，我承认我是嫉妒寒哥，但是我错了就是错了，我不会否认这一点！但是我跟寒哥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真的不忍心看他出什么事。段总，你也该消消气了吧，寒哥他什么都没了……你让他走吧，别把他关起来了。”

“那……你去报警吧。”段凌轻轻笑了起来。

林风愣住了：“段总？”

段凌绕了桌子转了一圈重新坐下，笑着看向林风：“真的不愿意你寒哥落在我手上的话，就去报警啊。郜寒贪污行贿，我受贿、包庇、拘禁、虐待，而你是我的帮凶，咱三个去监狱里再会也不错啊。”

林风有些绝望了：“段总，您现在什么都有了，何必再拉着郜寒不放呢？如果是为了当初的事，您早该消气了吧？而且寒哥他……我看得出来，其实他心里也挺后悔的。”

段凌不为所动：“他确实该后悔，我昨天打他的时候，他就差磕头认错了。”

林风知道自己无法说动段凌了，可他也不想就这么着，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拿乞求的目光看着一脸笑意的段凌。

段凌似乎是烦了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拢：“林风，你们为什么都要这么说呢，难道还是我小心眼，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吗？算了，你们想这么理解，那就这么想去吧，我只说一句话……”

段凌的双手手指绞在一起，好像十分亢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郜寒的。因为他那种恶劣的人，还遇见了我，就活该他倒霉。”

离开段凌的办公室后，林风再次拨通了郜寒的手机，不过还在床上被绑着的郜寒当然接不了电话。放下手机后林风怅然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他还愿意帮助段凌吗？

其实这次检查组是段凌带领的消息，林风是最早知道的，因为段凌他们早就到了，提前找到林风并跟他提出了交易。

林风上学时就是郜寒身边的小弟，参加工作后又成了郜寒的下属，他和郜寒的关系好是事实，可他心里偶尔会不是滋味也是事实。大家都是人，他凭什么总是屈居于郜寒之下？所以当段凌提出要把郜寒拉下来的时候，林风纠结了一阵子还是答应了。可是林风以为，事成之后段凌会把郜寒赶走眼不见心不烦，却没想到段凌直接把人关起来了。

林风嫉妒郜寒，却从没想过让郜寒出什么事。现在这种局面已经大大出乎林风的预料了，所以他今天才鼓起勇气来找段凌说情，可惜段凌依旧不为所动。

其实想想，这也无可厚非。人们总觉得学生间的欺负打骂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于身处其间的人而言，那就是灭顶之灾。段凌只是更加小心眼，要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而已。

就跟段凌说的那样，自己现在来给郜寒求情，确实像是惺惺作态。可林风真的不想让郜寒出什么事，他更怕等郜寒恢复了自由后，会更加狠毒地报复回来，然后陷入恶性循环，直到他跟段凌之间有一方死了为止。林风想阻止那种可能出现的场景，可就跟上学期间他看着郜寒欺负段凌一样，无能为力，甚至偶尔还会参与其中

。

林风一连抽了两根烟，才身心俱疲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或许不久之后，他就能去到郜寒的办公室，堂堂正正地坐在本属于郜寒的位置上了。林风本以为那是他想要的，可是现在想想，貌似那也没什么意思。

等到郜寒觉得自己的膀胱都要炸了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这一瞬间，在郜寒心里段凌的形象就像沐浴在圣光中一样伟岸，一点也不可怕了。

段凌走进卧室，还没开口就听到郜寒情绪激动地喊着：“段总段总！你让我上个厕所吧，我快憋不住了！”

段凌听了这话貌似心情不错，但也没有马上就给他松开，而是面带笑意地打量他了一阵，然后慢慢伸出胳膊，靠近的了郜寒的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