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芸凌做了个梦。
梦里,他没遇见叶南墨,也没向索月绍拜师学艺,就像大部分的大学生一样,毕了业,找了份普通工作,赚着一个月四千的薪水,租着八十平米的房子,有一个漂亮的老婆,虽然老婆说话一口四川味儿,但一双儿女很漂亮。
大部分人的生活拆开分解之后,大多千篇一律。
结婚生子,赚钱买房,之后呢?可能会顺风顺水的过完下辈子,也可能会遇上更喜欢的,然后放弃现有的一切,拥抱新的爱人、人生。
梦里那么长,长的好像过完了一生。他以为没有叶南墨,他会立马从梦中醒来,但大半个梦做完,他又发现似乎没有叶南墨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差劲。起码,梦中没有围着叶南墨的祝蕙绮,也没有吵吵闹闹,把叶南墨当成神祗一样贡奉着的人,只有他从没见过的人,女人,男人,小孩,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却能让他感觉到巨大的温暖。
唯一让他不适的,就是那个满嘴四川底料味儿的媳妇,拿他当植物人似的,一口一个到点了,我给你把尿。
把……把尿?
孟芸凌迷迷糊糊睁开眼皮,床前确实有一个女人,正扒他衣服。
女人没料到他会醒,对上他黑沉沉的瞳孔,吓了一跳:“你醒了噻?真是巧了哈……你等等噻,我去喊啷个医生过来。”
病房里没有别人,白色的窗帘,温暖的阳光,一切都像是梦境。
他动了动身子,腿脚有些发麻,还没适应发僵的肌肉,就见一大群人匆匆推门进来。
为首的医生先是拿着听诊器在他的身上停了一遍,确定没问题,转头对一旁的家属说:“真是万幸,孟教授,你弟弟真是命大,我们做手术的时候一度以为孟老师要挺不过来了,没想到这么吉人天相。真是可喜可贺啊。”
孟焱礼貌地和医生假客气,叶南墨忍不住,走到床前握住孟芸凌的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问:“有没有不舒服?”
视线模模糊糊,看不大清人。
但他还是听出来了,这道声音是谁。
孟芸凌不愿意看他,抽回手,闭上眼皮,脑袋往枕头上一歪。
叶南墨愣住了,一刹那,好像千万根银针从空中坠落下来,刺的他鲜血横流,又痛又懵。
孟焱捏捏他的肩膀,大手探上孟芸凌的额头:“不发烧了,是个好现象。芸凌,你昏迷的这几天,小墨一直守在床边。你这好不容易醒过来,给谁脸色看呢?”
孟芸凌怏怏的睁开眼,瞥孟焱:“哥,你怎么净护着外人啊?”
叶南墨攥起双掌,脸色刷白。
“我好了。我不要住医院,我要回家。”
孟芸凌撑着身子要坐起来,他刚苏醒,身体机能还没恢复完全。叶南墨怕他摔倒,伸手想扶他一把,指尖还没碰到人,孟芸凌就像是避瘟疫似的皱着眉大叫起来,“你别碰我!”
病房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医生不敢发话,一个个抱着病历本,低头充当鸵鸟,孟焱也没想到弟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满脸写着惊讶。
只有叶南墨,他看了孟芸凌几秒,而后垂下手臂,无声地离开。
病房的门咔哒一声合上,冷风过堂,冻的人打哆嗦。
孟焱看了孟芸凌一会,拍拍医生,示意他们跟他出来。
一群人沉默地走出病房,孟焱捏捏眉心,困倦地问:“现在什么情况?他以前从来不发脾气,怎么睡了几天,就变了个人?”
医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面面相觑,交流下眼神,说:“可能,可能是创伤综合症?以前倒是有过这种案
例,患者在自我修复阶段对原来的记忆产生抗拒,导致醒来后,下意识疏远最亲近的人……”
孟焱挑眉,“我也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怎么不疏远我?”
“我,我们也不清楚……可能在患者的记忆里,您比叶影帝略微差了那么一点吧。”
孟焱叹气。
孟芸凌跟叶南墨本身就有误会,现在搞出这种事儿,这还让不让两个人过了。
孟焱掏出手机,给叶南墨打电话:“小墨,你别生气,芸凌这就是普通的并发症,过几天就好了。”
叶南墨上了保姆车,声音淡淡的:“没关系孟大哥,我明白的。这几天就麻烦你照顾凌哥了,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你也别太劳累,要是身体不舒服,立马联系我知道吗?”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孟焱回病房,给孟芸凌收拾东西。
孟芸凌东西不多,收拾完东西上车,回去的路上,孟焱说:“芸凌,你跟哥说说吧,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
“你跟小墨……”
“没怎么。”孟芸凌靠在后座上,慢慢地说,“大哥,你不是说过吗,一段长久的爱情靠的不是新鲜感,也不是甜言蜜语,是信任,就算上战场,也愿意替那个人扛枪口,替他挨枪子的信任。我对那个人,已经没有信任了。”
“芸凌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叶南墨有个铁粉,叫卢臣,是个青年导演,他之前在香榭那边取景,正好拍到叶南墨跟一个男人进酒店,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特别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