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那样,地球早毁灭了。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同性恋吗?他们要是联合起来都变成小怪兽,早没你活命的份儿了。”李芯漾突然觉得他这个同桌还好遇到了他,不然这堪忧的智商,恐怕早就命不久矣了。他带着博爱的耐心解释道:“我妈妈就研究这个的。他们就都是正常人,跟你喜欢女的一样的。”
“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的,你不是跟他们一样吧?”章桀半信半疑,跟李芯漾拉开一定距离。
“神经病!”李芯漾跟他解释不通,还吃了一肚子气,觉得自己多余费口舌。
刚才李芯漾对章桀那番解释多少还存疑,一开幕他就全信了。刚过十分钟,章桀已经开始打瞌睡。在睡着之前,他不吝贬低,把李芯漾期待无比的世界级佳剧批评得一无是处。
“这什么又臭又长的剧情,一点儿都看不懂。”
“那群人为什么穿成那样子上蹿下跳的?台词也不好好说,颠三倒四的。”
终于,在李芯漾的殷切期盼下,章桀打着瞌睡睡倒了,还流着哈喇子打呼。直到剧终人散,演员和观众都走光了,章桀还曾在李芯漾肩膀上调整睡姿,李芯漾怎么摇都摇不醒。
打扫卫生的阿姨嫌他俩碍事,一扫帚打在章桀椅背上:“醒了醒了,要睡回家睡去!”
剧场里空调清凉舒爽,出来就是滚滚热浪。章桀睡懵了,走了几步被热浪冲得脑袋发晕坐在后门口石凳上非要缓一会儿。李芯漾不想等他,一个劲儿催。章桀好容易直起腿站起来,往前一冲正挡住从后门出来的两个人。
艾喆走在前面,差点儿被扑个正着,往后退出一步伸手拦住来人,怕他冲撞到姜淮。他身上飘着淡淡的香水味,穿戴整齐考究,棒球帽沿压得很低,口罩挂在下巴上:“小心点儿。”
“啊,对不起。”章桀站稳之后浑身一激灵,赶紧往后撤,手捂着刚才艾喆摸过的地方吓得魂不守舍。
艾喆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眉眼展开,简直帅得不像话。章桀看愣了,完全忘了他老爸拿着艾喆的新闻报道,对之进行恶意诋毁。本来是因为被克扣零花钱,他故意想惹他爸不痛快才抢了霍拾懿的票。刚才还觉得这不是对他爸爸的报复,而是对自己的折磨。现在却突然觉得,他这趟跑得挺值得。
他那时候不知道,这是花季少男春心萌动的表现。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姜淮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带着上海口音,还有点儿像外国人。
李芯漾反应快,把章桀拽到一边,连连道歉。
“没事,小心一点。”艾喆礼貌地报以微笑。
是真好看啊。比台上那个大泥脸的扮相好看多了,比霍拾懿给他看的照片也帅。这么帅,干嘛在台上把脸糟蹋成那样,太暴殄天物了。
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发毛,艾喆面露不悦,悄悄把口罩戴上。章桀没觉得突兀,追上去张臂堵住去路:“唉,等一下。”
艾喆戒备地牵紧姜淮护在后面,说话还算客气:“非工作时间不合照、不签名。不好意思。”
“不是。我…”章桀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不大好,但还是脱口而出:“你们俩真的结婚了吗?”
“你是学生?”艾喆低眼看向章桀胸前的胸牌。
“嗯,三中的。”章桀摸着胸牌骄傲地傻笑,叫人实在没法怀疑他是伪装的狗仔或黄牛。
“是真的。我发过微博,工作室贴着结婚证,你感兴趣去验好了。这么…”艾喆看上去不打算计较章桀的冒失,但语气并不好。姜淮猜到他又该说让人家滚,怕影响他公众形象,赶紧喊停:“艾喆!”
艾喆耸耸肩不再说话,仍然挡在姜淮和章桀中间不打算退让。姜淮只好伸出脑袋跟章桀说话:“同学不好意思,这些私事不好问的。没别的事麻烦让一下,我们赶时间。”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就是觉得他特别帅。”章桀慌张解释,退到一边去。姜淮微不可见地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我知道。谢谢支持。”说完礼貌点头,勾着艾喆的手往停车场的方向走了。
李芯漾没比章桀好到哪儿,仍处于吓呆状态。他俩肩并肩看着艾喆和姜淮消失在视线里,同时开口感叹:
“影帝真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啊!”
“这人看着也不怎么奇怪啊!”
“什么?”两个人谁也没听清彼此说了什么,转头又是一起开口。
章桀过了新鲜劲儿,没再重复刚才的问题。倒是李芯漾,被这场世界级水平的话剧惊喜得热血沸腾,说什么也要请章桀吃晚饭表示感谢。章桀觉得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根本就是想找个人听他的长篇大论。什么戏剧表演的精髓,什么架构主义,乱七八糟的。他戳着奶茶管子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你想当演员啊?”
“你…你看出来了?”李芯漾扶着眼镜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看不出来才是傻子吧。”
“嗯,我知道听着听不靠谱。我妈就不赞同,说不是个正经路子。我也是就瞎想想。”
“是挺不正经的。”章桀说完伸了个懒腰困得打哈欠,完全没注意李芯漾铁青的脸色,回身说:“走吧,天都快黑了。你不要写作业了吗?”
“嗯。”
一路上李芯漾都没再说话。章桀乐得清静,也没费心想他哪里不对劲。
就这样,章桀失去了此生唯一一次与学霸成为好友的机会。
这位学霸好友后来考到上海戏剧学院,在姜淮门下读完本科又念研究生,据说混得风生水起。他有时候在电视上看见,会指着这人对陆天说这是我朋友,陆天从来没信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