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章桀竖起手指跟他比划:“我爸还揍我了。医药费你得赔。”
刘阳喜怕他坐地起价,抓住那两只躁动的手指头控制住他:“行,不就俩哈根达斯吗!款式你随便选,哥们儿一定给你买。咱一条船上蚂蚱,老胡我们都惹不起。”
章桀挣开胳膊,躲开刘阳喜新一轮的“怀抱”,踉跄地撞进了网球场外围地草丛里:“刘阳喜你坑我呢!”
“意外,真是意外。”刘阳喜把章桀拽起来,一手滴溜转过身儿来帮他拍屁股上的泥,生怕再被讹多几支哈根达斯,减损他买限量球鞋的预算。象征性拍打了两下章桀裤子上的大片泥印子,刘阳喜心安理得地说瞎话:“好了,干净如洗!”
没反应。
刘阳喜站直叫了一声:“桀仔?”
章桀还是没有动,凝眸看着网球场里一男一女面对面交谈,面泛红光。刘阳喜揽住章桀的肩膀往同一个方向看:“哟,那不是咱们校花儿吗。瞅你那没出息的傻样儿。”
“他是谁啊?”章桀没收回眼神。他想收来着,力不足导致收不回来。心跳得跟拳击场上动静似的。
“校花啊,高二的,叫顾茨。名儿特难写,人长得也特好看。我的菜!”刘阳喜满面桃花,春心早不知荡漾到哪条沟渠里了。
“不是,我说那个男生。”章桀说这话时,被谈论的男生刚巧抬起头往这个方向看,落在章桀身后不知何处,很快又回过头从顾茨手里接过一张纸装进书包。仿佛洁白的花苞镶着绿边酣然苏醒,花蕊的红润染在章桀脸颊上,一阵发热。就连心跳的频率也跟平常不大一样。
章桀肩膀上的手一顿,缓缓从他身上拿起来:“男生?”
“对啊。很帅啊。比那个艾喆还帅。”
是不一样的帅,眼前这个人更阳刚,脸上棱角分明,眉毛也浓重得恰到好处。章桀想,如果是这个人,拎他还不得跟小鸡仔一样。他幻想出小鸡仔被掐住翅膀扑愣的画面,顿时觉得好笑。
而且他好高啊,不知道还在不在发育,得有一米八了吧。他沮丧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一点儿肌肉都没有,跟他比差出了几百条街。
“醒醒哎,我说你不是真被李芯漾那呆子带跑偏了吧。”刘阳喜在章桀眼前晃晃手掌给他醒神儿:“他可是说一套做一套,人家都有女朋友的。天天跟你胡说八道,你可别被坑了。”
远处球场里,乾坤送走了顾茨,捡起掉在地上的网球对着墙面练接球,举手投足都很轻盈潇洒。章桀心下发慌,回头继续打扫卫生,几度抓不住拖把掉在地上:“没有,我就是觉得他挺帅的。你要是长得好看,我也能夸你。我就随便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那行,那我去打球了,一会儿回来找你。”刘阳喜疑心不减,说完脚不沾地跑走了。碍事的人一走,章桀扔下拖把蹲路边没精打采地自言自语:“我是不是不正常啊。”
网球场里就只有乾坤一个人在打球。章桀最后还是没拗过好奇心,扭头偷看他练习,拖沓了半个小时才打扫完。就在这个时候,球场门口有个另外的男生过来喊乾坤去吃饭,乾坤点点头和他一同消失在了章桀的视线之外。
拎着空水桶回班路上,章桀念念有词地重复乾坤的名字,珍而重之,像含着块儿易碎的宝藏。
这个名字也好听,很有文化,也很有派头,像神秘莫测的奇人。不知道他会不会摆八卦阵。在奇怪的忐忑中,这一天结束得与平常略有不同。
见过第一次,往后再注意到同一个人就很容易似的。乾坤开始不断出现在章桀的视线里。有时在别人的谈话里,有时在出操的路上,甚至朋友圈里。让他时不时感叹,世界真小,原来这个人也认识乾坤。
与此同时,他还被自己可能不正常这样的想法困扰,寝食难安,心情沉重,常常陷入青春的抑郁中。
为什么每次听见乾坤的名字都会竖起耳朵,特别留意?为什么不小心靠近就脸红心跳?为什么远远看见乾坤就走不动道,还老爱往网球场跑?为什么总想凑上跟前偷摸看他?这些问题统统想不明白。
他已经找到规律,乾坤几乎每天放学之后都在网球场练习,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一旦过了七点,就不会再碰见他。章桀寻思他可能是网球队的,不然这么枯燥的拍球捡球运动早该无聊了。
章桀专业素质不过关,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行为叫做偷窥和跟踪,毛手毛脚的,被发现了还一无所知。
有一次他再度偷看乾坤跟别人打网球,那人突然抬头,惊喜而不意外地指着章桀让乾坤看。章桀一慌,撒腿就跑,边跑边骂自己怂。
他不能是真喜欢上乾坤了吧。
不能够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