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大爷啃完鸡爪子,目送两位形迹可疑的住户进了楼,打了个饱嗝开始打盹儿。狗子没有可吃的,在亭卫门口转悠两圈,往小区外头走了。
冬天的北京,夜色只有暗沉的夜空和刺眼的灯,余下就是无边的寒冷。章桀没那个闲情逸致欣赏。乾坤照常揽着章桀的肩膀掏门卡和钥匙,神色镇定淡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下午做蛋糕的东西还没收起来,地板上洒的面粉还有两个人的脚印。白做了那么久的蛋糕,一口也没吃上。
他们究竟是怎么吵到这种地步的?
从生日宴上开始吵,路上开车都没消停。明明早上起来还是亲亲热热,一切都顺利得不得了。
早些时候,清晨天光刚亮透,定好的闹钟被关了。凌晨下夜班回来的乾坤,侧躺在枕头边上睡得正沉,粗重的呼吸焐得眉心热乎乎的。
乾坤大约是市局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被局长亲自排值夜班的禁毒队长吧,真是大材小用。章桀日常惋惜完,放轻动作悄悄爬起来,在乾坤耳朵边亲了一口:“哥,生日快乐。”
他还预备更进一步,乾坤突然伸手把他搂住,也在耳边笑着说:“收到了。”
“你没睡着啊?”章桀被抓包,恶作剧的兴致骤减。
“刚回来。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既然醒了,乾坤也不再顾忌,翻过身半边身子压在章桀身上把他抱紧在怀里:“累死了,我再睡会儿。”
“你睡吧,我要起来了。我今儿有要紧事儿要办呢。”章桀挣脱不得,拎起乾坤装睡的眼皮:“坤哥,你听见没有。哥~”
“我一个人睡有什么意思,你的要紧事儿往后推推不成吗?”
“不成,很要紧的。哥,你别,别扒我衣服啊。”章桀反手一砍,当即被乾坤制服了。他哭笑不得地求饶,企图逃过一劫:“你上了一晚班都不累嘛,还有这么多力气回来就干这个。”
“是你先撩我的。”
“天地良心,我没——”没有啊,真的没有啊!
乾坤头发梢湿漉漉的,沐浴的清新混着朝露的香甜,顺着嘴唇舌尖渗透到章桀的呼吸里。
不可思议的柔软牵引着燥热情绪蒸腾上升,带走了他迷惘的神智。很快,章桀被脱得光溜溜,巴在了乾坤胸脯上,挂得像只树袋熊。慢慢的,他抵抗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剩不间断的燃烧与酥麻。
“当给我的生日礼物吧。”乾坤松开章桀的舌尖。
急促的喘息中间,章桀惦记起正经事儿:“没…不啊…你的礼物、礼物我准备了别、别的。”
他抬起手,在乾坤背上留下褚红色的抓痕。作为答谢,乾坤在胸口上点缀了一片水润的草莓,随着胸脯一起一伏,晶莹剔透,颇为诱人。
补完觉,刚过中午。
乾坤起床就闻见保温锅浓浓的南瓜香。他喝下一口南瓜粥,捡起边上的煮玉米啃着吃,倚在墙边看章桀做蛋糕,手指飞快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由周御磊组局,他们今儿晚上要齐聚一堂给乾坤庆生。
“干嘛又在这儿看我。你去忙呀,还有那个粥你快点喝完,我要洗碗。”
“嗯。”乾坤漫应一声,头也没抬。
“乾坤!”章桀腾出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把乾坤往外推:“出去吃你的早点,不要在这儿碍事儿。”
“别动。”乾坤扔掉玉米芯儿,替章桀擦脸上沾的面粉:“我的乖乖,你这是把整盆面粉涂脸上了吧。”
章桀的心脏噗咚从十米跳台跌了下去又窜起来,蹦跶得厉害。他缓了缓,等乾坤替他擦完才问:“哥,你刚才喊我什么?”
乾坤回忆起来,眯缝着眼睛重复道:“乖乖?”
又是同样的心跳,头皮发麻,心窝发痒。章桀不淡定了:“你再、再喊一遍。”
“乖——乖——”乾坤故意拉长调子,拨雨撩云。
“哥。”章桀扭捏起来,也不酥也不麻了,口干舌燥地凑到乾坤耳朵边上说了句悄悄话。
“真的假的?” 乾坤嘴角勾起一个诡谲的笑,撑着门框倾身轻轻咬在章桀脸颊边:“那可不行。我们去处理一下,再回来做蛋糕吧。”
“不要。你赶紧出去!”章桀大力发功,徒手把敌人赶出阵地,关门上锁,以得清净。
到此为止,章桀都觉得自己的计划能成功:让乾坤的前队友“开口”鼓励他们队长。主意是铁牛出的,听上去不该出差错。
那一盒子遗物和信是章桀在乾坤的写字台下面暗格里发现的,都是很早以前的。既然是因为队友才走不出阴影,只要让乾坤知道队友都在支持他,那事情不就解决了?逻辑很通顺啊!
他怎么会想到,把前队友的“表白”信给乾坤反而能把事情搞砸。
什么解铃还需系铃人,就不该听铁牛的,他懂个屁!
“别收拾了,先睡吧。”乾坤洗完澡出来看见章桀又摆开摊子准备大干一场,一阵头痛,过去夺下他手里的扫把:“明儿有的是时间收拾,你反正一天都在家又不用上班。”
“我想现在收拾,我睡不着。”章桀坚持道。他是典型的体力劳动思维,脑子用多了难受,就需要用干活来中和。“不然总惦记着就快17号了,我心慌。”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啊?”章桀忙摆手否认:“没有,我瞎说的。哥你听错了。”
乾坤一用力,夺下扫把,蹲下去关掉扫地机器人。机械声消失了,房间静得仿若无边宇宙。
两人一站一蹲,僵持许久,乾坤突然开口说:“别人都觉得我固执矫情,对不住兄弟所以不愿意重新开始。其实我是不敢。我害怕再出现同样的失误,害死更多兄弟。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就想放弃。不做警察也挺好的,现在退了,至少不会有人知道我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