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章桀是被楼下的敲门声吵醒的。
依稀辨认出是个女人的声音,挺耳熟,前几天刚听到过。她正在跟乾元讲话,正在进入尾声,氛围不很愉快。
“不送。”这是乾元说的。
交谈的音量越来越小,就要快听不见的时候,女人提到了乾坤的名字。乾坤回来了?章桀马上睁开眼睛,一骨碌起身,混沌地顶着一头乱发出了房间门。
没有乾坤的影子。对啊,才上午。
乾元站在门口正把刘芮潇往外送。章桀猛然回神,两位长辈都朝他看过来。他站定了不知该留这儿还是回房间,只好嗫嚅着打招呼:“乾叔叔。阿姨好。”
“这就叫稳重懂事?”刘芮潇止住脚步站在店门口:“大白天的,还开着店们,就这么衣冠不整出来迎客?不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
迎客?生意?章桀低头看自己的衣裳,正发现领口皮肤上有好几块儿乾坤留下的印子,臊了个大红脸。
“有你在,我就不能好。”刘芮潇远远看见他白花花的胸口上那片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瞥向别处,仿佛章桀还能有碍他的眼部健康。
“你怎么说话呢?不嫌给姓周的丢人。你别是在他跟前也这幅德行啊。”乾元忍耐到了极限,对她啧声不满,扭头安抚章桀:“小桀你别理她,回屋去换身衣服,赶紧下来吃饭。”
刘芮潇听惯了乾元冷场热风,不当回事儿。就算刚才说完发现话有歧义,也满不在乎:“乾元你真是年纪大了,人也跟着糊涂。乾坤年轻气盛不懂我苦口婆心,你也净给我扯后腿。”刘芮潇指向章桀:“这都上赶着给他的pin…朋友伺候着,当保姆。”
“不会说话就别说。”乾元扶着门,随时准备关紧:“赶紧走吧,我们这儿庙小,盛不下你这尊大佛。”
“刚才跟你说的事儿,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乾元终于忍不住爆粗了:“你好好跟那谁过日子,少来祸害我们爷儿俩吧。小桀是我干儿子,我愿意他跟我家呆着。”
“那更丢人现眼了。”刘芮潇脸色冷下来,冷嘲热讽:“你干儿子和亲儿子搞到一起,你脸上也过得去。”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乐意当你的周夫人,我乐意看我干儿子和亲儿子和和美美,谁也不碍着谁。”乾元打出送客的手势,勉强保持客套:“我这开店做生意呢,周夫人您请便吧。”
“看来也没变,还是这么不知好歹。”当年就是这么死倔,撑着一口穷志气不肯收周子琰的补偿。在刘芮潇眼里,这就是根木头脑袋死犯轴:“乾坤怎么就随了你?”
乾元砰的关上了门,“关门歇业”的牌子撞在铁门板上,撞得啪嗒响。刘芮潇咽下一口闷气,碰上车门打发司机走了。
第二次了,刘芮潇上门,说服乾元用她的方法帮忙“解决”乾坤的“麻烦”。可惜她找错了人。
对乾坤的性向,乾元从来没有过意见。
他认死理儿,离婚后接受不了受这女人的欺骗,人间蒸发跑到西北大风沙里搓磨了两年,灌了一肚子尘暴,磨出现在着淡然的性子。上回能帮刘芮潇绑乾坤,也就是他被乾坤一身血昏迷不醒的样子吓坏了,这次绝不会再犯这个蠢。
只可惜,刘芮潇进了大家大户的门,眼界竟还没他这个靠儿子养的穷光蛋宽,不知是否该觉得可悲。
“叔叔,你这么跟阿姨吵没关系吗?”章桀没想到乾元还能火气这么大。
“嗨,没事儿。我忍她很久了,最近越来越张狂。”陈年的悲伤从乾元的眉目间一闪而过,很快消散了。他招手叫章桀下来,一脸随和:“来,小桀下来吃饭。
给你熬了山药排骨汤,还放了枸杞。消耗了得补一补。”
砂锅盖子一掀开,扑鼻的香味飘出满屋子,章桀哈喇子都馋出来了,没顾上想乾元意在何指。乾元盛出来一份放章桀前面,小心嘱托:“那个,小桀啊。等乾坤回来,今儿刘芮潇来过的事儿可不能跟他说。他夹在我们俩中间儿,本来日子就不好过。这一来,别又不跟我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