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栩再次闭上眼，手心抚着那串手串，倒回床头。

“他真的……就那样，走了么？”他问。

“继续留在地下城他不会有活路的……我们的人能找到他，其余人也可以，只是他手里有你，让我们拿他没办法……况且这也是他惯用的伎俩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上次，他不是就把你扣留在a国，让我们去赎人么？”秋衡道，眼里透出不屑与讥讽。

“别说了。”秋栩面色有些憔悴，他用手按住眉心，仍然闭着眼睛道。

“怎么，你还在对他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秋衡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弃这个话题，她毫不留情的道，眼里的光就想是玻璃上反射的白炽光一般冰冷：“你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威胁我们时候，可眼睛都不带眨的，那时候，你随时都有可能休克死掉，他还在跟我讨价还价交换条件，这些，你又知道几分？”

只有彻底阻断这些不该有的东西，秋栩才能达到他们的预期，所以她继续道：“他是个什么性格，诸国皆知，他在a国掌权十几年了，是个会示弱的人么？他对你能屈能伸，不过就是看中你了心软，想借你的手离开b国，把他送到他们的人手里去。”

“这些，你不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真的以为他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心里也就有一颗能容下你的心。”她道，话语半真半假，每一句却都透出了万分的真情实意。

“狡兔还有三窟，他这样的当权者，岂会不给自己留好退路？你……也别想着别人了，先想想这次回国该怎么见你舅舅，怎么给二哥交代，你这次闯的祸，可一点都不小。”她专门提醒道，试图转移一下他的注意，自己这个弟弟虽然年轻，喜欢感情用事，但是一颗脑子，却是聪慧无比的，万万不能给他留下任何一点疑虑。

“他回a国了么？”秋栩却不理会她的提醒，只是自顾自的问：“a国有他的消息了么？”

“他！他！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事，你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么？”秋衡有些怒其不争的看着他，愤怒的道。

她看着这人失神的模样，也有些心力憔悴，不得不咬牙，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她打开光脑，点了几下，划出一份协议道，铺展到了秋栩面前。

“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再一次刺红了秋栩的双目，那双金属色的眼珠里沾染上了血色，他放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他眉头抖动几下，强自镇静的看到了结尾，看到了那个签名和那个标记，终于，眼里出现了烈焰燃烧到最后沉寂成死灰时的模样。

那一片荒凉，就像是高原里的长夜，万古归寂，他任凭眼睛里的那片原野上野草横生，遮天蔽日，一茬一茬，再被野火吞噬，这一轮一轮，转眼就是几个生死劫难。

“他亲笔签的，代表着他同意了离婚，你还有什么眷恋的？咱们秋家的人，不该这么没有骨气！”秋衡道。

怒极，伤极，他反而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眷恋？”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想要借着

这点阻力，避免眼泪真的落下来。

秋衡原本想着做戏，一定硬撑着也要坚持到结局去，可是看着秋栩这副模样，她忽然有些心软了。

眉眼里的动容与不忍心呼之欲出。

她的指尖掐着掌心，拼尽全力保持着冷静，秋栩从小打大，在她面前，甚至是在所有人面前从来没有落过泪，也没有红过眼眶，这一次，却真的是伤心了。

他闭着眼，眼睫毛抖动，一张脸上仿佛拼尽全力，用着每一个毛孔的力量竭力克制着什么。

“你出去吧……我困了。”秋栩开口道。

秋衡观察着他的面色，有些担忧，怕真的把人刺激过头了，可是这人已经自顾自的躺下，用被子盖住面孔。

她只得退了出去，到了外面，才对医生道：“大夫，还是要麻烦您多费心，多盯着我弟弟些，他除了身体……心理情绪方面，现在也不太稳定。”

见医生点点头，她也未曾彻底放下心来，仍是忍不住的回头，望向了病房。

她的秘书远远走来，小跑着，似乎是有急事，她回头，看着人走近，小伙子气喘吁吁的道：“局长，上面通知您回去开会，说是紧急会议，参会人员必须在半个小时内赶到。”

“嗯”她面有郁色的点点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走了。

霂东云说，是飞蛾，还是凤凰，只有经过烈火的考验才知道，是燃成灰烬，还是涅槃重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

秋衡现在的心态也是这样，她知道秋栩是动了真感情的，这一刻心里也是真的难，但是这个劫难，也只有靠他自己跨过去才行。

她能做的，是保他周全，但是心里那一关，她只能点到为止，再往深，她也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