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柳不算讨厌千代。
除了工作能力强悍,她本质上也不过是个难以让人可怜的可怜人。
过了这座桥不远处就是相泽住处,桥之外是清澈的流水和另一条路,柳应该会从那与他告别今天。
千代的出现还提醒了相泽一件事。
“你就没想过结婚?”
在桥中央,相泽不着痕迹的放慢步子,闲谈一般的问。
“比如我们这种现状…”
柳把手机揣起来,直视对方,反问:“结婚和我们现在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相泽用着不确定的口气,肯定的回答,“互相扶持,财产共享,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
“你想要我财产就算了,还想要我妈?”
“……”
相泽要被他气死了。
巧妙避过敏感话题,柳也是笑不出来。
快到那条分岔路时,柳发觉相泽异常沉默。
“生气了?”
单说没有而不说原因,总显得不坦率,相泽选择了另外的方向。
“在想你最后一场同学会,那次你没太迟,是我早退了。”
既然柳不想谈那个话题,相泽也避而不谈,说起另外一件在意的事。
“你每次都迟来,我每次都走早。”
“这么巧……”
得知事实,柳倒是没多纠结。
“人的相遇和重逢不过就是这回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然而相泽听了只想夸柳心大。
“你觉得错过了我很多,可我认为我错过了你更多。”
职业英雄
和从英雄转向警察那段时间,任谁都难以想象柳怎么过的,但柳到底独自过来了,还留有安慰他人的余力。
“像秘密和威胁一样,简单的抵消吧。”
相泽本来也不是会纠结多久的人:“你还真是爱做加减法。”
“不然怎么代你的数学课。”
已经到了分别的地方,柳和他道别。
“明天见。”
“嗯。”
相泽伫立原处不动,是想目送柳离开。
柳也不跟他客套,走上自己的路。
但柳没去跑步,直接回了家。
屋子不算乱也不算整洁,柳把衣服洗了之后没什么动力收拾。
时隔半年,柳终于想起电脑桌边他养了盆花,他烧了点开水,晾凉后用于浇花。
花是假花,完全不用担心养不活。
手机上显示,跳转监控成功,目前没有相关的有用消息。
柳开机电脑,放下手机,去柜子顶上一堆箱子里找东西。
由于察觉自己耐心可能不够用,柳中途去翻曾经的药箱。
安非他酮、米氮平、度洛西汀、文法拉辛……碳酸锂。
吃了几粒碳酸锂,柳才阻止了自己踹翻柜子以找箱子的冲动。
把目标箱子抱下来,划断封箱的塑料带,将箱子倒扣,一大堆蓝黑相间的拼图碎片涌出来。
几年前买的万片拼图,听说这玩意减压,柳有段时间失眠总熬夜,买的纯白,睡前拼着玩,越玩压力越大。
后来柳找了个不熬夜的好办法。
也是用拼图,在可靠官方数据基础上计算各国各省各地犯罪率,用黑笔记在拼图上,加以变式后用蓝笔算积分和微分。
这样一来能通宵就绝不会熬夜了。
先天不足的柳体质不算好,仗着死不了才敢这么玩。
柳双手缓缓铺开拼图碎片,从底部逐渐显出一只清酒空瓶和一枚铁灰色的徽章。
它们放在这个箱子里,柳记的清清楚楚。
柳把徽章拿在手里,逐渐昏暗下来的天光中,它折射了一点苍凉的光,洗不掉的血渍深深嵌进它的边角纹路里。
这是那个队伍的标志。
柳合拢手掌,抵于额头,合上双眼默哀。
同时柳也在思考。
他们怎么会自杀了?
恐怖分子报复的谋杀还是什么,柳得查,不过复职对这种敏感案子意义不大,不如自由行动。
如果是谋杀,其余人也有危险,又该去哪找他们?
牢里那个也许知道。
假如此事和牢里那个有关,又极易牵扯上黑帮。
相比恐怖分子黑帮要可爱得多,然而怕就怕,两头都占,上头还夹个警视厅。
最后,柳要趟这趟浑水这件事,该不该让他知道?
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柳的拇指停在备注氟西汀的号码上。
但柳还是退出了通讯录,把手机连上电脑便于筛选情报。
职业英雄和黑帮、反恐和警视厅都无干系,柳不想把事情复杂化。
如果说有另一层面的考虑,也许是珍惜在生命中发光的人。
谁让他可能亮着亮着就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