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浴间严密的瓷砖扩大了水流声，柳在里面，这个时候，相泽拉开柳那边的抽屉。
不动手的观察一圈，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一个看不出拆封与否的药盒，写着“阿立哌挫片”和“奥派”字样。
这片晚上网络不太好，相泽一边打开手机搜索引擎，一边踱步到角落还未摆到旁。
最上的箱子整整齐齐的有柏拉图的《理想国》，斯宾塞的《社会静力学》，罗尔斯的《正义论》，康拉德的《黑暗的心》。
相泽挨着翻了翻，其余哈罗德.孔茨，格里高利.曼昆，泰戈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笛卡尔和叔本华。
管理学、经济学、文学、哲学……
原来柳一直以来，此时网页搜索到了阿立哌挫治疗精神分裂，同用于躁郁症。
倒是这箱书提醒了相泽他买的书邮寄到了。
相泽去打开快递，买时没想到柳会住进来，现在摸着封面“双相情感障碍”几个大字。不知拿它怎么办。
“双相情感障碍是一种‘天才病’，是人类为了换取智慧和创造力所付出的代价。”
书中首页有这样一句话，作者随即否定了这种说法，但相泽莫名觉得契合柳的现状。
“在研究我的病？”
柳悄无声息来到相泽身后，正翻下一页的相泽差点被他吓出冠心病。
不巧新书纸页锋利的很，相泽不慎割到了手，手掌虎口内侧的细长伤口渗出少许血珠。
他不以为意，没想到柳捧起了他的手，低头含住，舔去血珠。
去浴室前柳随手从衣柜拿了衣服，穿上才发现是相泽的，相泽想也知道他是无心，然而以此刻气氛则有些微妙了。
他薄衬衣上下加起来一半扣子没扣，相泽可以看到他的纤美的锁骨和腰线，瘦而不弱，身材比想象中的还好。
柳歪头望着他，不管其他，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
起先，相泽双手虚放在他腰际，柳依旧没有拒绝，直至他实实地触碰到柳，手从松散的衬衫衣摆下伸进去，柳都很顺从，既像坦然接受，又像对此状况一无所知。
他的手沿柳漂亮顺滑的肌肉纹理向上、向后。
常年锻炼纤细有力的腰背，触感硬质分明的脊骨，在蝴蝶骨的位置，由柳发丝滴下的水润湿的衣料贴在柳身上，他的手分开了它们，碰到那一块湿润的、弹性健康的皮肤。
没有疤痕，他所碰到的周身都没有，放在柳身上很不正常。
昨天早上相泽就注意到了，经常用枪的柳手上没有茧，经常受伤身上同样没伤疤。
不过原因很明显，死亡抹去了每一道本应留下的疤痕。
这个胜负欲极强的谨慎的人，一定认为受伤状态残缺且处于危险中，影响胜率，耐心又不好，因此选择用死亡治愈自己。
刚才看的泰戈尔的诗里有句话，全是理性的心，是一把只有刃的刀，叫握着它的人手上流血。
是柳读了也未必读懂的吧。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柳问。
“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
“你对最近热度很高的首相候选人杉山议员怎么看？”
“……”
相泽松开柳，坐到一边，柳则自然而然的掀开被子躺进去，还作势邀请他也上床。
“也许其他国家暗中控选，杉山居然有机会去竞争那个位置，还是第一人选。”相泽躺到他身边，“相比宫野，他对个性强权的观点太过激进。”
柳听着，往相泽方向蹭了蹭。
“不过根津校长似乎比较中意杉山……”
相泽说话间，柳已完全贴上了他，头靠着他，绒绒细软黑发，温暖滑腻皮肤，他不说话了。
“后天下午有空吗？”柳问。
“什么事？”
相泽没课但是有个重要会议，开在体育祭开幕前面，比较难以推脱。
“领证。”
“有空。”
“晚安。”
“晚安。”
相泽很少做梦，这一晚睡得并不好，称不上辗转反侧，只是好像把做过的噩梦全过了一遍，尤其关于遗像和棺材梦。
早上他闭着眼睛等着眼睛湿润时不禁思考，棺材里的会是谁？
遗像上的他，十五六岁，刚开始考雄英，葬礼和棺材，这一切都让他想到一个人。
滑过他眼缝的温水截断了他的思绪，他睁眼：“你怎么判断我醒了？”
柳不做声，打了个哈欠露出锋利的牙齿，慢悠悠走开了。
他没说相泽却想到了，无非察言观色和在意，就是不知哪点重些。
滴完眼药水他注意到比起昨天，床头多出了一杯蜂蜜水。
其实相泽都做好柳住进来自己开启保姆模式的准备，没想到情况正相反，走出盥洗室，房间一尘不染，早餐在餐桌上，餐桌花瓶里的花正应季，柳抱着洗衣筐到处收集脏衣服。
“那个，”相泽踌躇着开口，“我挺需要做家务的，你可以给我留点。”
柳并没跟他客气：“我三分钟热度，间歇性洁癖，过这阵就好了。”
“……”这人说点客套甜话会死。
相泽原打算吃早饭，看到茶几上今日晨报的标题。
临市两名英雄遇刺，行凶者是惯犯，有英雄杀手之名的斯坦因。
脏衣服都在筐里，柳仍觉得遗漏了什么，来到相泽跟前，见他皱着眉头细读报道。
“罪犯而已，很值得注意？”
“跟一般凶徒不同，他声称这个英雄遍地的社会中一部分的英雄是冒牌的，要通过这种方式改变社会。斯坦因有信念。”
柳听相泽口气：“欣赏他？”
“算不上。”相泽放下报纸，叹息着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这种做法应该是错的，但我说不清他错在哪，当然他的理念听上去有几分道理。”
“是个标榜信念的罪犯。”
不舒服柳如此粗暴肤浅的归类斯坦因这个人，相泽反驳：“他的信念是真的，社会或许需要这样的人出现。”
柳眨了眨眼，相泽还是头一次这么跟他说话。
“那他出现以来的行为，是要挫败英雄，还是成为挫败英雄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