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潺潺,树林阴翳,这几日前来拜学的修习之人越来越多,广真人这座院落每日都是人声鼎沸。还有不少平常人不顾高耸入云的阶梯,前呼后应,伛偻提携,往来不绝。言君浓望着这一派景象竟有些莫名宽慰。居广了却红尘后以修道入世,此道修心,安身立世为本,如今世人多来修道,想必人世也是修心修身平天下的境况。
“言叔,在想什么呢?”和光走近,目光柔和。
“和光。”言君浓转头微笑地看着他,这个孩子身量已与成人相近,和广真人一样喜欢一身素麻白衣,身背一把长剑,一头乌发用根素带半扎于脑后,几缕发丝从额边放下,脸上泛着些许光泽,虽然表情不多,但目光温柔明澈。
“言叔,之前几户农家上山和爷爷说他们村里遇到了阴邪,爷爷让我去驱邪,想我去锻炼一下。”
“你一个人去?”言君浓有些吃惊,虽说和光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但是不通世事,一个人下山怕是不妥。
“嗯,一会就出发,特向言叔来辞行。”和光行了一礼。
言君浓拉住他,道:“我和你一起去吧。”之前在莲城那么久,对世事的通晓还是比和光要好太多。
“?”和光眼中泛出惊喜之色:“嗯,言叔和爷爷说一声,我们就一起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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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是一座小城,周围连着几片村庄,毗邻南岳,皆是处在仙气充裕之地,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阴邪?言君浓有些困惑,而和光却四处张望新奇得很,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果然再深沉也还是个孩子。
行至所在村庄,几户农家皆在村口迎接,见到和光与言君浓,俱是伏身叩拜:“果真是仙家,品貌都不俗。”
回礼后,这几户农家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前段时间大牛他们家修自家山头,挖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东西死沉死沉的……”
“是个很大的石头坛子,还以为挖到什么宝贝,叫我们都去抬。”
“谁知道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啊,就是一个死沉的坛子,我们还抬了半天。”
“后来大牛把这个坛子扔了以后,村里就经常出怪事……一下这家死鸡呐,一下那家又丢狗,半夜还经常听见敲门声……”
一个老者上前来,声音颤颤:“更可怕的是,我们之前村里最最灵验的娘娘庵,怎么求也不灵了……”
“娘娘庵?”言君浓看了和光一眼,轻声道:“这个娘娘庵有古怪。”随即对老者说:“你们先带我们看看那个坛子,再带我们去娘娘庵看看吧。”
行至一户农家小院,里面听不到鸡犬之声,四周空荡荡的不见有人相迎,“大牛呢?”老者问那几个随行的农户,几个汉子都面面相觑。
“不知道啊。大牛娘怎么也不在啊?”
“昨天还看见他出来的。”
言君浓与和光上前推开木门,仔细查看,见桌上两幅碗筷,碗中还有没有吃完的食物,桌椅板凳摆放有序,言君浓看着和光仔细的神情,有心考验他,问道:“和光,你看出了什么?”
“这地方没有打斗忙乱的痕迹,想必是自行离开,但桌上的食物没有吃完,一定是吃到一半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是吃到一半发生了什么事非离开不可,桌椅不会如此整齐……”和光边想边说,看着和光分析得头头是道,言君浓点头,道:“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是我进门,并没有察觉到有阴邪的气息。”和光抬头看着言君浓有些不解。
言君浓笑道:“谁说可怕的东西就一定是阴邪?”之前在月羽山遇到的妖兽和在莲城遇到的梦貘都不属于阴邪,不照样强悍得让人可怕。
和光有些纳闷,随着言君浓步出屋子,只见言君浓问老者说:“坛子在哪?”
老者指了指一旁的猪圈,里面一个像个小水缸一样的物体立在那里,说是水缸,是因为没有了坛盖,而且坛体几处裂缝估计连水缸的作用都发挥不了。
“盛骨瓮!”和光出声,他有些警觉地看着言君浓:“言叔,这个东西我在书上看到过,是外族的人的棺材,是用来殓葬死者的。”
果然是阴邪么?言君浓上前查看,坛子里面干干净净,一块布一根纱也没有,更别说尸骨了,和光见状想了想,挥手结印在坛身画了一个符文,瞬间符文变成金色,没入坛中整个坛身也发出金光,隐约看见石制的坛身几个流光文字显现出来。和光仔细辨认后大吃一惊,轻声道:“不可能啊,这个瓮,不是放人的,而是放动物的,但是这么大的瓮,是什么动物需要这么大的瓮?”
听到和光言语,言君浓转身再问一旁看到作法发出光亮已然瑟瑟发抖的老者:“老人家莫怕,带我们去娘娘庵看看。”
老者急忙拜礼:“仙家这边走。”
一处漂亮的庵堂,四周都是红色的缎布围绕,庵堂柱子刷着朱漆,案台上整整齐齐放着供果,一座石制女像盘足座于上,石像身上披着一身缎面红色披风,石像耳上还簪着几朵鲜花,朱唇点红,眉目秀丽。
果然是娘娘庵,这娘娘果真是风姿卓然。言君浓暗道。和光一进庵便四下张望,对着言君浓还是摇了摇头。
“又是没有气息吗?”言君浓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