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屋，蓝翎在木凳上坐下，疑惑地望着李铮：“铮铮，你要跟我说什么？”

李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思索片刻才轻声道：“小人鱼，我们人类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只要有主的东西，别人是不可以轻易动用的，除非征得主人的同意。”

蓝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露出无辜的神情，一脸茫然。

“那些鸡也一样，”李铮静静地望着他，委婉地补充道，“是赵娘子买来鸡仔一天天喂食养大的。”

“你是说那些鸡都赵娘子养的，只是赵娘子才能吃么？”

“也不一定，如果用银子和她买，或者拿东西跟她交换，只要赵娘子同意，那这只鸡就可以随别人处置了。”

人鱼其实也有一条差不多的规则，只要是成年人鱼认定的东西并且在上面留下了属于他的气息，别的人鱼就自觉不会和他争抢了，除非成年人鱼自愿分享出来。想到这，蓝翎局促不安地站起来，抓着李铮的胳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没有经过赵娘子的同意吃光了她的鸡，这才惹她不高兴了对不对？”

李铮点点头，又耐心地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哥哥嫂子都是直性子，说话不好听，人其实是极好的。”

蓝翎拉着李铮站起来，“铮铮，我们去找赵娘子。”

李铮笑着摇头：“这会儿他们正在气头上，去了反而惹骂。”

蓝翎悻悻坐回原处，脸上满是失落。

空气里突地出现一声狗吠，随即阿黄的脑袋从半开的门缝里钻进来，警惕地看一眼蓝翎，想进来却没有进，蹲在原地朝李铮汪叫一声，似在催促什么。

蓝翎转头望向门口，眼看阿黄正躬着身子张大嘴瞪着他，肚子里的馋虫闹腾起来，下意识就要朝它走来。走了两步又顿住，回过头苦恼地望着李铮，指着阿黄道：“阿黄是不是也不能吃？”

“阿黄是我大哥买回来的，如果别人吃了他的狗，他会找人拼命的。”

蓝翎怏怏地点头，脑袋全然耸拉下去。

李铮摸摸那明显没了精神的脑袋，站起来道：“我要去出船了，很快回来，你腿脚还疼着，就别——”

蓝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听他把话说完，一把抓住准备离开的李铮，小声道：“人类会不会做错事呢？”

李铮轻声道：“是个人就会犯错。”

蓝翎孤疑地瞪着他：“你这么好的人也会犯错？”

李铮露出一丝苦笑，“好人也好，坏人也罢，都会犯错，我也经常犯错的，从小到大不知道被骂了多少回。”

“那、你犯错了会做什么？”

李铮愣了愣，随即意识到小人鱼这是在询问自己怎么样弥补错误，眸色更加柔和，“你放心，人类不会跟小孩子生气，大哥和嫂子很快也会原谅你。当然你也要答应我，以后肚子饿的时候不要再去抓家禽了，跟我说就是，我去给你煮吃的。”

蓝翎瞬间兴奋起来，眼里闪出明亮的波光，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铮铮，我食量很大的。”

李铮望一眼他那不堪一握的腰身，登时想起他一顿两只鸡的食量，低低笑了一声：“我知道。”

蓝翎突然抱住他的脖子，整张脸猝不及防地凑了过去，在李铮惊讶的目光中，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左边舔一下，立刻转到右边再舔了一下。

李铮绷紧身子怔在原地，只觉得脸上被一个细腻湿润的东西划过，像水流一样柔软，后知后觉意识到小人鱼舔了他，脸色刷地红了，魂不守舍地跟着阿黄身后出门，甚至忘记了拿渔具。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脸上被舔的地方，重新拿了渔具出门。

……

经过几日的练习，蓝翎渐渐可以使用双足在陆地上行走，不似前两天那样犹如骨头碾碎般疼痛，只是身体的消耗明显变得更快，昨夜才刚吃饱一顿，肚子又咕噜叫起来。

饿的时候，气力仿佛从身体里溜走，蓝翎缩成一团躺在床上，丝毫不想动弹。上午时分屋内的温度勉强可以忍受，可是到了中午，床板都热起来了，身上的衣物也湿漉漉地黏着后背，极不舒服。

正打算伸手撕掉那些衣物时，一阵香味钻进鼻腔。

蓝翎立刻坐起来，闻到是从厨房传来的，赤着脚朝那股香味而去，歪歪扭扭地来到厨房。

赵娘子端着鸡汤回头，猛地发现悄无声息站在身后的蓝翎，吓一大跳，差点将手里的鸡汤扔出去，幸亏及时握紧了汤碗后退两步，才保住了这碗鸡汤，却仍旧洒了好些在手背。

蓝翎目不转睛盯着她手里的鸡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赵娘子甩了甩烫红的手，没好气道：“你怎么像个鬼一样走路没有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