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从红雪阁离开的肖晨星持着一根导盲杖来到距离酆都最近的村庄,这里的百姓生活还算安宁,他一路打听去往酆都的路线,不巧遇到出来闲逛的杨程,两人便顺势怀着各自的心思结了伴。
“道长,我们今天就回酆都。”杨程端着一碗热粥进到肖晨星的房间,他已经观察千年前的世界有了好几日,不安感日日烦闹,本来最开始想的是不去在意,和道长在这个小村子把日子过下去他也甘愿去沉沦,但是没有谁会愿意终日怀揣着不安去度日,何况身边的人还每日都催促着往前。
有关于两个人的事情,只有一个人在努力停留是不行的。
杨程深知这样的道理,他索性觉着反正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痛一次是痛,痛第二次也痛,无非是现在记忆模糊,发生的时候可能猝不及防,但是防备着总是比第一次的未知要好的多。
“今日吗?”
“嗯,今日就回。”杨程探着粥碗的温度差不多了,才放心的交递到肖晨星手里,“道长,你可记得要一直保护我的事情?”
“记得。”
“那咱们这次回了酆都,道长心动不便的话,可怎么办呢……”
“我虽然眼盲,但是并不是完全看不见,照顾你多少还是可以的。”
“哎呀,道长你这下认真的我可紧张了。”杨程故作调笑,“我只是逗逗道长,没有说真的。”
“我本来就答应了杨夫人和杨老爷要好好保护你、照顾你,可是这一路下来,反倒是你为了我做出了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到了酆都之后,该由我来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少的。”
“道长说的,该由你来的事情,是指什么啊?”杨程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肖晨星手里的粥碗掉落到了地上,他赶紧蹲**收拾,生怕碎片伤到了肖晨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彷徨犹豫的神色下紧咬的唇齿。
“道长,我先去收拾一下,咱们待会儿就出发。”
“嗯。”肖晨星点头,而后他叫住刚走到门口的杨程,“你那里,有糖粒吗?”
“有的。”杨程笑着将糖宝丢到肖晨星怀里,“我知道道长喜甜食,准备了很多。”
杨程离开后,肖晨星独自一人坐在床上,糖包被他紧捏在手心。
千年后,判官来到镇魂柱前,熟悉的白衣让他眉头紧皱,他情急之下往前走了几步却被隔绝回了原地。
“肖晨星,你不要一错再错。”
一直看着镇魂柱的肖晨星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盲眼之下是嗜血残酷的神情,“老友,好久不见。”
“你果然恢复了。”
“老友误会了。”肖晨星的声音如幽谷深寒,“我还有一魂在杨程的心头上,不算恢复。”
“你本是纯善之人,若是好好修炼,成仙指日可待,为什么要这么做?”
“纯善?”肖晨星不屑地一笑,与他那身白衣是一万个不相配,“因为纯善,我看着恩人全家被血屠,看着恩人之子一步步走向鬼道永不能轮回,又因为纯善我看着好友全家被报复,而其中的因果我却不能理出一个头绪,更甚至纯善二字,我眼盲也怪不得别人。”
“判官大人,纯善之人就活该背负世间所有不公吗?”
“世道本就复杂,你为何要迷失在其中,作茧自缚。”
“我既然入了这世道,就会插手这世道上的是非恩怨,我试图去将谁是谁非说个清楚理个明白,但是我错了,这个世道走的就是自私的路,与其旁观恩怨相杀,倒不如全部归我所控,反倒是省出一个轻松自在。”
“肖晨星,千年了,你为什么还是如此执着?”
“是啊,千年了,我们的事情该有个结局了。”
“你真的要动镇魂柱?”
“镇魂柱由聚魂所化,与杨程命系一脉,只有动了他,杨程才能得以入轮回。”
“你知道镇魂柱对天地鬼府的重要性吗?”
“那也不该压在一个人身上。”肖晨星这句话说得极为平静,他将手放到镇魂柱上,周围的地脉震动三分,判官持力稳住身形说道,“当年杨程以镇魂柱作为条件,保你免于魂飞魄散,现在你要毁了他的所有心力吗?”
肖晨星没有回应判官,他挥袖散出剑阵将判官逼至远处,独留下自己的一方清静好透过镇魂柱去感应现在的杨程在经历的事。
那些本该他来经历的事情。
千年前,杨程带着肖晨星来到酆都,因为鬼府动荡的缘故,黄泉客栈不复存在,多数怨魂要直接进入鬼府导致了工序上的应接不暇,导致生人可以居住的酆都渐渐变作鬼城,倒是一个适合杨程的地方。
他忍不住夸了一下自己千年前就是这般聪明,凭着记忆里的自觉将肖晨星带到住处,当入眼是百花盛开的花圃,中央立着茅草屋时他自己也着实楞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