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难得到了林耀的手里,林耀随手一转,瓶口指着杜梓鑫停了下来。
“看来我又喝不成酒了,”杜梓鑫笑着说,“问吧,林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顾林染在心里念叨:“问他!问他默默是不是他杀的!”
林耀看着杜梓鑫的酒窝:“上次那个故事,我想听完。”
杜梓鑫愣了一下,有些为难:“不太好吧,这么多人呢,都耗在这听我说长篇大论啊?人家会不耐烦的,回家慢慢说给你听,换一个。”
“哎,杜总,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耐烦,”顾林染对杜梓鑫的一切都感兴趣,都有可能成为线索,“我们可喜欢听故事了,说吧!不能忽悠啊!”
杜梓鑫低头沉默了片刻,好像在回忆往事,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来:“上次我说我不愿意回北京的家,因为我爸根本就不爱我妈,他跟我妈结婚是为了谋我外公的家产和公司,所以家庭一直不和睦。我小时候,他对我特别苛刻,家里有一根鞭子,只要我有一点做的不好,他就会拿那个抽我。”
说到这,杜梓鑫看了一眼三个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仿佛真的特别想听他的故事。
“我在韩叔那待到十五岁初中毕业,九年义务教育读完了,韩叔开始发愁我上高中的事,暑假里一天,我跟韩叔正在看电视,突然看见北京台的新闻里,放着我家的新闻,我妈死了……”杜梓鑫脸色沉重,“新闻上说我妈是心脏病突发,可我知道,她从来都没有心脏病,我心里着急,就告诉了韩叔我的身世,让他把我送回家。可到了家我才发现,那里早就不是我的家了,家里住着一家三口,户主成了我爸,有一个女人叫他老公,还有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叫着爸爸,跑前跑后在我的房间里堆了一座乐高塔。”
“他们是……”林耀眉头微蹙,看着杜梓鑫。
“乐高?!”杜梓鑫无奈的笑着,“我小时候,碰一下小汽车都会被打的皮开肉绽,他居然有着满屋子的玩具,后来我渐渐知道了,那个女人早就跟我爸在一起了,我妈一死,她就迫不及待带着跟我爸偷生的孩子搬了进来。我的房间被霸占了,可他们连一间客卧都不给我住,让我睡在储物间。好在我长的矮,不然那张小床,我连腿都伸不直。
“我上的是市里最差的,不收费的高中,成绩一直算是中等偏上,我爸对我依然很苛刻,用鞭子抽我,还让我光着身子,穿着内裤在客厅站一夜,身上挂着牌子,上面写着’我没出息’四个字,背后全是鞭痕,家里佣人来来往往,我身体是冰冷的,脸却烫的像火烧。他告诉我,如果我考不上好大学,他就把我扔到外面自生自灭,因为他的小儿子参加各种比赛都拿了奖,在他心中才是最优秀的。
高中毕业,我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不是名校,他不让我上,说上了也是浪费钱。我想找我舅舅,让我进外公的公司,我才知道,公司已经被我爸抢走了,舅舅被他诬陷,死在了牢里,我一气之下去当了兵,才算彻底脱离了他。”
“后来呢?”林耀眉头紧锁。
“后来我就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长篇大论的,顾队都快睡着了。”杜梓鑫笑着,吃了根不辣的肉串,看着顾林染和钱子衿好像还意犹未尽,“还想听啊?十五块钱听一段。”
顾林染回过神来:“给你一千五,说到明天早上,我都愿意听!”他在心里盘算着也许能从杜梓鑫的家庭背景里查出些什么,找机会可以去北京一趟。
“那你不如三万块包月好了。”杜梓鑫笑道。
顾林染歪着头:“怎么杜总包月……这么便宜么?”
“顾队,你这真是……钻着空就要占便宜!”杜梓鑫嘴角在笑,酒窝却已经不见了。
“我哪敢占你的便宜,”顾林染笑着说,“上次你家这位把我打的都快见到阎罗王了,我还敢惹你吗?!”
“顾队,我发现你挺大度啊,不记仇,上次被打成那样,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喝酒?!”杜梓鑫问。
“男人嘛,不打不相识!”顾林染说。
“你们怕是早就相识了吧?!”杜梓鑫的心里还在对dancing bar老板娘的事耿耿于怀。
顾林染尴尬的咳了两声:“杜总,到你了!祝你转到想问的人。”
杜梓鑫的手扶上空酒瓶,轻轻一扭,看着瓶口画着圈,最后……停在了林耀的方向上。
他松了口气,终于可以问了,但是心里突然又紧张起来,不知道问了之后,林耀会是什么反应。
“林哥,”杜梓鑫有些惶恐,但还是压不住内心的欲望,“你跟dancing bar的老板娘是什么关系?”
林耀愣了一下,顾林染和钱子衿同时愣了一下,他们在猜测林耀会不会跟杜梓鑫说实话。
林耀拿着一根脆骨串,眉头微蹙:“换一个。”
“我就想知道这个。”杜梓鑫很少会跟林耀胡搅蛮缠,也许是今晚喝的有点多,借着酒劲,他攥住了林耀挨着他的那只胳膊,“你告诉我,过去的事情我不会介意的,但是我有权知道真相。”
“你不换?”林耀仍然盯着那根脆骨,眼神深邃。
“就这个!”杜梓鑫坚定的说。
林耀拿起身边一瓶打开了的啤酒,仰头就灌了起来。
“林哥!”杜梓鑫惊呼了一声,心里有些失落,他原以为自己和林耀已经足够亲密,可是一个疑似的前女友,林耀都不肯跟他说句实话。
林耀喝完整瓶啤酒,把酒瓶扔到一边,他喝的太猛了,有点上头,身形有些晃动。
杜梓鑫扶着他:“林哥,没事吧?”
林耀摆摆手,把胳膊搭在杜梓鑫的肩上:“我不是不肯告诉你,只是现在时机不对,你相信我,有一天,我会把关于我的一切,全都告诉你。”
杜梓鑫愣住了,用力的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酒窝又露了出来。
林耀按着桌子中间的空酒瓶,随手一拧,瓶口转了几圈就对准了钱子衿。
“我的问题很简单,”林耀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市长公子,为什么放着百花丛不要,挑了这么一颗狗尾巴草,还是空心的?!”
林耀话一出口,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都在诧异林耀是怎么知道钱子衿的身份的。
“看我干什么?”林耀好像是喝多了,“我想知道的事就能知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不存在密不透风吧?”
“我……我不知道。”钱子衿说着,脸又红了。
“答不上来就喝酒,别啰嗦!”林耀好像对钱子衿有些许的敌意与不满,“这么大人了,屁的孩子,老子这么大的时候,半个缅甸的生意都归我管了!”
钱子衿有些为难,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顾林染,是因为十三年前吗,还是五年前的那次,或者是在顾林染家与他朝夕相处顽强抗争的这段时光,看上去都是理由,却又都不充分。
说到底,只能解释为两个字——“缘份”,就是那一刻的怦然心动,可能一个眼神,一句话,或者一个拥抱,哪有确凿的缘由?!
但是这个答案明显是不能满足林耀的。
钱子衿默默的把手伸向桌上打开的酒瓶。
顾林染突然伸手,夺过了钱子衿手中的那瓶酒:“我替他喝,他不能喝酒。”
钱子衿还没来得及拦,顾林染仰头就喝了起来,一瓶啤酒很快就见了底。
顾林染摇了摇头,把酒瓶扔在脚边的地上。
“顾林染,你……”钱子衿有些担心。
“我没想好,你不知道,咱俩扯平了。”顾林染阴沉着脸,抓起一串肉串,一下撸到了底。
“我……不是……”钱子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叹了口气,转起了酒瓶。
瓶口在对准了顾林染之后突然停下,顾林染看着那幽深的瓶口,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果然,钱子衿一刻也没有耽误就开了口,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这个问题,他盯着顾林染的眼睛:“你什么时候跟她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