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顾林染拖到车上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脑袋耷拉在一侧，发出轻微的鼾声，脸上也略微有了点血色，不像刚才那么白了。

钱子衿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即时发动车，而是扭头看着顾林染，看他脸上那隐隐发光的绒毛，看他下巴上微微冒头的胡茬，看他那一头略微有些长的板寸。

钱子衿下意识的就伸手想去摸摸那头板寸，手刚抬到头顶，突然被顾林染伸手攥住了手腕。他吓了一跳，低头见顾林染的眼睛仍然是紧闭着的，丝毫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些话里透着那么暧昧，为什么自己总是情不自禁的想靠近他？

钱子衿把手抽了出来，握上了方向盘。

车开到小区门口，正好遇上保安巡逻回值班室，一个保安见到路虎，趁他们等停车杆升起的时间，拿着一个袋子跑了过来。

“正好，你们回来了！”保安把袋子从车窗递给了钱子衿，“小区发的车载空气清新剂，一户一车一瓶，来，签个字。”

钱子衿点点头：“那我把他叫醒。”

“不用了，让顾队睡吧，”保安把笔递给钱子衿，“你签不是一样的么？！”

“我签？”钱子衿愣了一下，心想我签怎么能一样呢，刚想把顾林染推醒，就听到身后的汽车喇叭声。

“你签也行，一回事！”保安说，眼神期盼的看着他，想让他赶紧签完，好让后面的车通过。

钱子衿低头一看，那张签字的表上，17栋1002后面的那格里，居然登记着自己的车牌，居住人那栏里写的是他和顾林染两个人的名字。他带着疑惑，飞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这两天的种种迹象表明，他跟顾林染之前绝对认识，并且交情匪浅，不然不会在这住到保安都登记姓名和车牌的地步了。

钱子衿把车停好，架着顾林染的胳膊就进了电梯，顾林染又醒了，摇摇晃晃的跟着他走几步，又往后退两步。

好不容易把顾林染弄进了家门，把他扔在了床上，钱子衿倒了一杯蜂蜜水，坐在床边，把顾林染抱在怀里，小心的喂着。

顾林染一点都不老实，一边喝着水，一边还用额头蹭着钱子衿的脖子，蹭的钱子衿的痒痒肉又开始发作了。

钱子衿缩着脖子，躲着顾林染的头，喂了大半杯蜂蜜水，把杯子往床头柜上一扔，起身就要走。

“小安子！”顾林染倒在床上，一只胳膊还悬在床边，轻声的叫着，“别走，别走。”

钱子衿低头看着顾林染，不知道他是在叫谁，但是那副样子着实有些可怜。顾林染醉成这样还不停念叨的人，一定对他特别重要。钱子衿想着，叹了口气。

钱子衿走了回来，坐在床边把顾林染扶正了，头枕在枕头上，脱了上衣和裤子袜子，又拉开被子盖在他身上。牵好被子的一霎那，钱子衿看着眼前顾林染的脸，心里突然猛的颤抖了一下，这是……心动的感觉？

可是自己怎么会对一个算是陌生的男人心动？

不自觉的，钱子衿的手就抚上了顾林染的脸，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因为什么会在局里喝这么多酒，可他好像自然而然的就发自内心的心疼。

顾林染突然攥住了钱子衿的手腕，紧闭的双眼还在眼角滑落了两滴泪水：“小安子，我好想你，你不在，我都没饭吃了。小舞死了，小舞也死了，我怎么办？没有你在身边，我怕我撑不过去了……我撑不过去了……”

钱子衿起初愣了一下，顾林染口中一直喊着的小安子，他好像也很熟悉。他坐在了床边，摸了下顾林染抓着他的那只手，又轻轻拍着顾林染的胸口。

“你可以的，不管没了谁，你都能坚持下去，因为你是顾林染！”钱子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他只想安慰此时这个让人心疼的男人。

“都是我！都是我害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我。”顾林染眼角不停流着泪，断断续续的嘀咕着，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说醉话，“还有你，也是我害的，忘了我，也是我活该。”

顾林染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在扎着钱子衿的心，他不知道之前每次顾林染自责，他都会宽慰顾林染的心，告诉顾林染这一切与他无关。

“不是你，”钱子衿轻声说，“别自责了，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我先回去了。”

钱子衿转身的一瞬间，顾林染突然又攥住了他的手：“小安子，别走！”

“唉……”钱子衿叹了一声，想把他的手塞回到被子里，“我不是你的小安子，听话，赶紧睡吧。”

钱子衿刚刚弯下腰，顾林染突然一用力，猛的把钱子衿拉倒在了床上，一翻身就压了上来。

“还有六次！”顾林染深情地凝视着他，猛的就吻了上来……

凌晨十二点，钱子衿躺在顾林染的身边，耳畔是轻微的鼾声，身上是被撕扯的破烂不堪的衣裤，他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身后微微的疼痛让他意识到早上从顾林染的床上醒来的时候，那同样的痛觉是因为什么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愤怒的情绪都被清理干净了，他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想些什么，是把顾林染踹醒打他一顿，还是去派出所报案说市局的刑警队长用强迫的手段把他睡了，或者是回家跟爸爸告状，让他扒了顾林染的皮？！

好像也没有强烈的愿望想要报复，甚至……有些激动到心跳加速的感觉。

“还有六次！”钱子衿想到顾林染吻他之前的那句话，有些疑惑……什么六次？难道是自己之前欠他的？那再减去今晚的，是不是只剩三次了？

愣了好久，钱子衿看了眼手表，一点十五分，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发现自己前一天穿的衣服就扔在了厕所里。

钱子衿把他的衣服捡了起来，又回房间收拾了顾林染扔了一地的衣服，一起扔进了洗衣机，就在洗衣机开始滚动的瞬间，他关上了阳台门，把噪音都隔绝在了外面。

“喵……”从波斯猫身边走过的时候，波斯猫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凄楚。

“嘘，别叫，别吵他睡觉。”钱子衿弯下腰，摸了摸波斯猫的脑袋。

波斯猫看着他，摇了摇头，又把脸埋进了沙发垫子里。

钱子衿看了眼时间，衣服至少要洗半个小时，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烂成布条的衣服，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到卧室衣柜前，拿了套顾林染的衣服换上，破布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反正这破布在没破之前，也是早上从顾林染家穿走的。

等洗衣机完工的时间里，钱子衿坐在沙发上，屁股刚一挨上沙发垫，波斯猫闭着眼睛，像是有着指引一样，挪着挪着，就爬上了钱子衿的大腿，继续安稳的睡着。

钱子衿一手顺着它的毛，一手点开了顾林染的朋友圈，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小安子到底是谁。

顾林染很少发朋友圈，没翻两张，钱子衿突然一愣，他看见了一张自己的照片，皱着眉头五官扭曲，像是吃着什么味道变态的东西了，旁边还有一行字——“某人觉得嘴里没味，于是我家盐罐子就空了。”

突然他的脑海里蹿出了一些画面，一锅焦黑的碎渣，满屋子呛人的烟，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顾林染与狗，禁止入内”。

钱子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翻了几张也发现了一张照片，是一口焦糊的锅，旁边也写了一行字——“某人第一次的手残实验，惨败”。

钱子衿呆呆的靠在沙发上，他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可尽管脑子里总是冒出来一些片段，却根本连接不起来。

“小安子！”

“狗子！”

“钱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