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二人叩头准备离开,却被康熙叫住了:“胤禛留下!”
胤禛看了胤祥一眼,只得重新跪正。康熙没有再说话,胤禛也不敢动,他心中明白,这是在告诫他不要心存他念,想必黑衣人的事早已知晓,却只做是他豢养势力。胤禛心中委屈,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旧伤未愈,又没有时刻喘息,如今身体不住打颤,倒有些吃不消了。
“起来吧。”似乎看到了胤禛的异样,康熙终于松了口,“说说江南的情况。”
“谢皇上。”胤禛咬牙起身,欠身答道,“儿臣赶到江南之时,洪水已经退去,灾民靠草根树皮度日。儿臣想向当地官绅募捐,本以为不会太顺利,没想到他们竟然一口答应,但要以儿臣的名义修庙,广结善缘。儿臣心中疑惑,暗使人查探,却发现修庙是假,广纳钱财是真,儿臣无奈之下,只得强行募捐。”言迄,叩头道:“儿臣惹此大祸,请皇上责罚!”
“罢了!”康熙听罢,摆摆手,“此是朕已尽知,不必再说,说说积云寺的情况吧——坐下说。”
“是!”胤禛坐定,想了想方道:“据儿臣所知,积云寺始建于大唐贞观年间,原本是一座道观,后来道宗没落,改建成了寺庙。儿臣打听到,这座寺庙数月前遭遇大火,烧了荒山。据说,烟尘滚滚之中,山上金光四溢,仿若神仙降临,因此,积云寺一夜之间复立如初,香火不减反增。据慧云大师所言,他曾亲眼看到一位紫衣道人出现在寺中……”
“你见过慧云大师?”康熙突然开了口。
“正是!”胤禛一怔,随即答道,“儿臣在山中迷失了路途,被过往山客带回,是慧云大师亲自做的佛事。”
“这怎么可能?”康熙起身,喃喃自语。
“阿玛?”胤禛连忙站定。
“你接着说吧!”
“是!不知何时,积云寺成了避讳莫深的东西,不仅禁止香客上香还愿,香火大不如从前,儿臣甚至亲眼看见寺中僧侣杀生,已全无慈悲之心。奇怪的是,并不见寺中人下山,似乎山上有让他们一劳永逸的东西。另外,儿臣得到一卷账册,账册中,有大量的金银运入积云寺……”
“账册呢?拿来朕看!”
“万岁恕罪!”胤禛连忙跪下,“儿臣回京途中遇到刺客,账册……被劫走了。”
“什么?丢了!”康熙猛地站起身来,双目灼灼的盯着他。
“儿臣……”胤禛明白康熙这是在怀疑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罢了!”康熙转过身去,良久方道,“丢了就算了,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胤禛犹豫片刻,俯身应道。
“江南的事这就算是过去了,京城的事倒是多了起来。”康熙来回踱着步子,“近几日,朕看了户部呈单,触目惊心!一条黄河尚且如此,若再有个天灾人祸,又该如何?朕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皇上!”胤禛匍匐在地,心砰砰直跳。
“发生这种事,归根结底在于国库。”康熙平复了一下心情,扶起胤禛道:“近几日,朕和南书房大臣商量了一下,追缴欠款已是燃眉之急!朝廷上下却是一片推脱之辞,朕心寒呐!朕有心从众皇子中选择一位来担任钦差……”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胤禛。
“皇上……”康熙的话没有说完,胤禛已是明白了□□分。
“先不着急回应。”康熙突然打断胤禛,“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还有,这事……胤祥就不要参与了。”
“是。”
“对了,最近太子身体不大好,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不要打扰他了。”
康熙轻飘飘的话语飘入耳间,胤禛敛眉,周身寒气四溢,回京时不管不问,如今突然召见,个中缘由,胤禛早有计较,胤祥也就罢了,本身就不想让他牵扯进来,可是太子……一想到太子,胤禛就没来由的心烦意乱,这个主子,办事的本事没有,惹事的本事倒是一流,如今又是欠债大户,皇上这么做,很明显将他摘了出去,可他呢!几经艰难,险些命丧江南,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抚,倒是给他强加了一身罪名。胤禛只觉神志恍惚,伤口也逐渐痛了起来。
“怎么了?”康熙盯了良久,方才笑道:“想必是回京数日,今日方才召见,心中委屈?”
“儿臣不敢!”胤禛连忙跪下,“儿臣……”话未说完,眼圈早已红了。
康熙见状,心中已是明了,扶起他道:“朕知道你心中委屈,朕又何尝不是呢?”说着将他按在凳子上,“朕身为一国之君,就要权衡利弊,既然有利弊,就会有得失,朕只能将弊与失减到最小,你当明白朕的苦心呐。”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玛……”胤禛突然似下定了决心,双膝跪地;“臣愿担任追缴欠款的差事,为主上分忧,以弥补臣在江南的过失,请皇上俯允。”
“好!”康熙一把拉起胤禛,“你能有此担当,证明朕先前的话没有白说。你且先回府去,至于具体细节,朕还要与南书房大臣议一议。”
“是!”
胤禛叩头离开,脚步已是不稳,突然脚下一绊,只听耳边一声疾呼,随即陷入无边黑暗:
“四哥!”